画面的声音被打开。
黑皮男人挂断电话,拾起地上的木棍“咣咣”敲打铁笼,眨眼他们四周就围满一圈人。
“好好看着。”帕修斯从屏幕后走出,收起手机。
“今天,这两个下等人只能活下来一个,”黑皮男人对着观众陪笑,“给想要的买回家玩玩儿!”
人群爆发出狂热叫喊。
“不……不要……”我向前倾身,目光震恐。
无人机兀自下降,对准铁笼——
药蓠缩在笼子一角,脖子上套着厚重铁圈,衣服烂成一条一条,双腿无力地交叠蜷起,光裸的双臂环抱胸前,满是污垢的脸陷在纠结不堪的长发中,一双金色眼睛空洞无神,占一看,如同死尸。
对面,同样戴着铁圈的枭哥盘腿而坐,上身赤裸,胸前鞭痕凌乱,宽肩抵着铁杆,头垂得低低的,齐耳黑发遮住面孔。突然,他抬眼瞪向屏幕!
那夹杂杀气与愤恨的瞬间一瞥,死死揪住我的心……
“你做了什么!!!”我放声大叫,震得椅子“哐哐”响。
这时,有人收紧铁链将他们拉起来。
药蓠晃了两晃,拉他的人用力一勒,直到他扶着铁杆站稳脚。
“我答应你!”我豁出去了,拼命挣扎,一声紧似一声,“快停下!停下!停下!!!”
黑皮男人像个驯兽师一样走到笼子边,透过顶部铁杆扔进去一把匕首。
“能相信你么?”帕修斯慢条斯理地按住我的肩。
铁圈解开,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干草上的匕首,不等我看清是谁抢到,便扭打在一起……
我屏住呼吸,目眦欲裂。
“哐当!”药蓠推翻枭哥,抓着匕首刺向自己的喉咙!
“住手!!!”
“急什么?”帕修斯讪笑,“好戏才刚开始……”
枭哥猛然起身,一脚踢中药蓠的小腹,药蓠闷哼一声,疼得身体弓成虾米,匕首被枭哥趁机夺下,狠狠扔出笼外!
“咣当”落在黑皮男人脚边。
泪眼婆娑的我任由那番景象透过屏幕映在眸中、脸上,紧张到连啜泣都是细微的,听上去像要窒息。
黑皮男人愣怔数秒,脚尖颠起地上匕首握进手中,扬起木棍用力敲击铁笼,嘴里骂骂咧咧:“他妈的,打啊!打!别停!”
枭哥置若罔闻地退回角落坐下。药蓠垂着头,乱发覆面,右胳膊肘撑住身子,左手捂着小腹,手指深深抠进干草,试了几次都没能直起身,显然已快到极限。
“滋啦!”屏幕黑了,声音戛然而止。
帕修斯绕到我面前,俯下身:“说吧!”
“我答应你,请不要再伤害他们。”我接住他的目光,声音无力。
“答应什么?”
“被你们保护!”我愤然大吼。
帕修斯微微一笑,转身拍了拍手,办公厅大门“吱呀”打开——
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黑衣人拿着冒蓝光的宽大金属项圈走向我。
“这是加入我们必经的仪式哦!”帕修斯让到一边。
我闭上眼,被迫露出光裸的脖颈。
然而许久过去……
“唔!呃……”只听一阵闷哼,睁开眼就见帕修斯捂着扎了刀的腹部蹒跚两步,“噗通”跪倒。
黑衣人揭开口罩,扔掉帽子——
“鬼哥!”我大喜过望。
“能走么?”
“嗯!”
铁箍和绳索解开,山鬼拉起我,夺门而出。
外面是宽阔走廊,一盏盏壁灯投下光影,我们的奔跑声在有限的空间里回荡。
“哐!”山鬼踹开监控室的门,从里面取出吉他背上,椅子上竟是被堵上嘴捆成粽子的工作人员。
不等我问怎么回事,两人已飞奔至电梯口。
“去救蓠和枭哥。”山鬼盯紧变换的红色数字,“我知道他们在哪。”
“好!”
忽然警铃响起,走道里原本柔和的黄光通通成了红色,电梯停运,安全通道里响起杂沓的上楼声。
“哐!哐!哐!哐!”
房门纷纷打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冲出,从前后向我们围拢!
“靠!”我咬紧牙关,肌肉绷紧拉开架势。
“举起手来,不然开枪了!”有人大喊。
“是时候展现妖猫的实力了……”山鬼却举起双手,玩味地舔了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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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 OF WASTELAND”。
高耸的摩天大厦上,字母依旧明亮,一排排钢化玻璃看上去单调又平静。
忽然,其中一扇“哗啦”爆裂——
密集枪声里,背吉他的白发青年抱着少年跃出,亮闪闪的玻璃渣在两人身上划出血痕,“嗖!”子弹追来,从白发青年颊上擦过……
两人一起,于绚烂霓虹中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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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猎风声里,我一手环住山鬼的脖子,一手摸向他的后背,他紧搂住我的腰。
“在屁股上,屁股上!”山鬼吃力地说。
找到了!我摸准那个圆形凸起,向下一按——
“哗啦!”降落伞突然撑开的动静惊得我险些掉下去。
片刻后,两人终于着陆,山鬼拉上我就跑,还没缓过劲的我踉跄几步,勉强跟上。
我们一路七拐八弯,穿过几条窄巷,这才扎进一堆看热闹的人中,匆匆往里挤。
就是这儿!我够着脖子往铁笼里瞧,刚开口却被山鬼捂住嘴。
“等等!”他压低声音,贴近我耳边。
只见黑皮男人一脚踹上去,铁笼险些翻倒。看两人还是没反应,他急了,冲帮手吼道:“把快死的那个弄出来,给我打!”
“吱呀——”笼门打开,浑身上下软得像没骨头一样的药蓠被人拖出来,像袋土豆一样扔在地上。
枭哥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眼看沾了水的鞭子高高扬起,他微微欠身……
“住手!”我大声喊。
顿时,无数双眼齐刷刷望向我——我挺直腰板,穿过众人惊?的目光,挡在药蓠身前。
持鞭之手停在半空,那人眯缝两眼盯住我:“你不是昨天……”
“那个,”我打断他,“七十美金,两个全要!”
“七十美金?小兄弟,我没听错吧?”黑皮男人走向我,直到他身上浓郁的烟酒味儿将我笼罩,“你想倾家荡产?”
最后一句,他是压低声音问的,两个帮手禁不住笑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卑不亢,仰头看他,“卡里只有这么多钱,够吗?”
话音未落,原本寂静的人群哄一下笑起来,我隐约听见“饥渴”、“小可怜”这样的字眼,不禁厌恶地直皱眉。
黑皮男人正色:“不够,先不说花完保底费你就没地方住了,这么多钱全给我也只能带走一个,剩下那个……”
他不怀好意地上扬嘴角:“要用你自己来换。”
我定了定神,直视他的双眼,郑重点头:“可以,放了他们,我进去。”
黑皮男人哼一声,抬起宽大手掌按住我的肩,朝两个帮手使过眼色,他们立刻打开另一个铁笼。
那笼子里趴着一头瘦骨嶙峋的獒犬,门开了它也不动,简直像一团毫无生气的毛发。
“进去吧,”黑皮男人推了我一把,“猜猜那条饿了三天的老狗会不会拿你当点心。”
我强稳脚跟:“先把他们放了。”
他嘿嘿一笑,亲手打开笼子:“出来吧,你们可以滚了!”
枭哥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眼,脸色产生微妙的变化,然后,就在他出来的同时,我被人按住脖子塞进铁笼……
“等一下!”
“怎么啦?”黑皮男人看笑话一样回过头。
“哐!”山鬼穿过人群,将吉他立在他面前。
“这玩意值多少钱?换他够么?”山鬼朝我努了努嘴。
半个身子没入铁笼的我已被那团毛发里陡然睁开的红眼盯上,旋即又给拽出来,于是差点儿就要感激涕零了!
黑皮男人刁钻地将吉他上下打量一番,正要开口,忽听大街上有人喊:“哎,这不是咱们店里那把么?好你小子,偷了东西还敢上街,给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