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溜——快滴到我脸上的粘液被吸了回去,压在肩上的两个大爪子也抬起来,我长吁一口气,双肩早已经酸了,稍一活动,就会发疼。
我刚要爬起来,雄狮又一声低咆,像在警告什么。
药蓠马上敛住笑容,过来扶起我:“快走!”
我不明所以:“怎么了?”
“到地方再说!”
雄狮抖擞鬃毛,朝林子里回望一眼,接着一个扑窜,在我们前面分开茂草、重重落定,晃动着长鞭一样的尾巴回头看了看,便迈步向丛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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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不出多时,便看见树林之中闪出一座木屋别墅。
外砌篱笆,内修停台,落地窗上映出郁郁葱葱的绿,庭廊上悬挂淡色灯笼,门前立着两人合抱的枇杷树,一条野溪穿院而过,岸边栽满小小的雏菊。
走过一条石子路,药蓠“哗啦〞撩开珠帘,急急地将我推进书房。
书房里,摆着案几和坐榻,一坛未燃尽的熏香还在冒着袅袅蓝烟。
药蓠迅速合上窗帘。
我想去看看架子上那些看名字就很深奥的厚重书籍,却被药蓠一把按到坐榻上:“别动,现在里面才安全!”
“什么意思?”我感到不妙。
“等枭哥回来了,你问他。”他自己倒好,悄悄取下架子上一瓶西洋酒,拧开盖就喝。
“这是……”我呆住。
“嘿嘿,拉图庄,枭哥的最爱!”
“听不懂。”
“是法国顶级葡萄酒庄之一。”药蓠解释。
说话间,木屐的“哒哒”声穿过客厅,向书房而来。一个眉清目秀,面容冷峻,黑发齐耳的青年穿着“露锁骨式”浴袍出现在我们面前。
“枭哥,你这品味太杂,哪有修仙喝红酒的?”药蓠一抹嘴角,毫不客气。
“上周二叔送的,”枭天启面无波澜,“没修仙。”
“哈哈哈哈哈……”药蓠不知被什么逗乐了……
枭天启没理他,径自转向我:“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赶紧摆手,“那个……”
“刚才跟踪你们的,除了我,还有一个东西,感觉很危险,它还在外面么?”不等我打完招呼,枭天启便问。
“没离太近,”药蓠正了正色,“但应该……也没走。”
枭天启拿走红酒放回架上:“那,你们有什么事?”
“我要找一件红色的外套!”我赶紧说。
枭天启愣了愣,看我的表情有些奇怪,一时间气氛尴尬。
“他找的那个外套是他姐姐的,前几天我看见一个再造人穿着去了港口,所以估摸着可能到了你这里。”药蓠搡了我一下,赶忙解释。
枭天启的神色不见缓和,反而将眉头皱得更紧了:“确定是穿在那东西身上的?”
药蓠点头:“千真万确。”
枭天启这才起身:“你们自己去找。”
说罢,他拧转桌案上的香炉,只听地下传来一连串机械运作之声。随后,我们脚下的一小块地板开始向四边缩拢,露出一个往外冒寒气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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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们摸索着,拾级而下,不知谁按过按钮,头顶传来电灯泡相继被点亮的呲啦声——煞白的光线里,展现在我们面前的竟是一具具无头的钢铁躯干!它们扭曲地堆叠在一起,像散了架的大型机器,凌乱地塞满整个仓库,有些上面还沾着冻结的血液。血腥味与铁锈味杂糅在一起,熏得人头晕目眩。
枭天启面不改色地递过来一副口罩,我忙不迭戴上,抬头看药蓠——他竟然也不需要口罩!
“闻多就习惯了,”药蓠笑道,“我都下来玩过好几回了!”
“我去……”我嗡声嗡气地骂。
我弯下腰,仔细地看每一块躯干,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再造人,尽管它们都不完整……有着流畅肌肉线条的暗蓝金属,是胳膊和大腿,由一只磁球相连,两边还挂着替代筋络的电线的,是关节和神经系统。它们胸前大都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齿轮状可拆卸圆盘,一些身体上的圆盘不见了,仅留下胸前黑洞洞的窟窿和里面探头探脑的残余电线,我猜,那是存放心脏的地方。每一副身体都有或深或浅的伤痕,打斗留下的凹槽无处不在,除了金属上一道又一道狰狞的划痕,还有牙印、不知如何造成的瘪陷……手脚部位的镰刀由特殊的优质金属制成,以防浸血后生锈,一路看过来,这些利器很多竟已起皱,甚至折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