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树木葱茏,缀满绿叶的枝丫相互交错、掩映,一只夜行的猫头鹰扑棱棱起飞,从这边枝头飞到那边,它落定时,细枝干向下一沉,又迅速反弹,它扑打双翼,灵巧地稳住身形,转动脑袋打量起晚间林中这过于明亮的一隅。
孤零零的木屋别墅。
室内开着地暖,屋顶悬有紫藤花状吊灯,光线温和淡黄,下方是洁白干净的床铺,墙上挂着笔调恢宏的国风山水画,一张垫有白色绒毯的躺椅静置窗前。
忽然,绒毯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彩铃。
里屋的花洒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便有人身裹浴袍,踏着毛茸茸的兔子头拖鞋走来,拾起手机。
“导师。”青年面对窗外,声音没有一点起伏。
“假期过得怎样?”
“还行。”
透明的窗玻璃上,渐渐映出他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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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灯的滨海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我与药蓠相对而立,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海浪拍岸之声。
远处山崖上,灯塔的航标灯转动着,扫过公路、山丘……
“我姐姐,莫如胜——”我眸中闪烁着怨愤与杀意,喊声盖过海浪,“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
“我根本没见过你姐。”药蓠表情冰冷,忽然,他注意到我的伤腿,目光一震。
这条腿被我拖了一路,连脚都成了红色。
“我怎么相信你?”我毫不客气。
移动的航标灯光照来,海风吹起我们两人的乱发,他的脸在丝丝缕缕的长发后抽动了一下,而我,任发丝扬起,虚抚过脸庞,神色仍旧戒备着。
“你可以无条件相信卢令,而对我的信任……”灯光移开,重归黑夜的药蓠张开双臂,笑起来微微后仰,“却需要理由?”
“卢令是谁?”因为集中了太多力在伤腿上,那里一阵刺疼,我慌忙咬紧牙关,扶住公路旁的护栏——“别碰我!”再抬眼时,我狠狠瞪向快步赶来的药蓠。
“我以为你认识他。”药蓠蹲下身,扬扬眉毛,“就是每天晚上贫民街附近的流浪狗头子。”
我收回目光,由仰视转为俯视,怒意也变为惊?:“他是……黑老大?”
“随你怎么称呼。”
“他怎么会认识我姐?”我身子前倾,急问。
“你姐和他的事我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他认错人了。因为……”药蓠皱眉思忖。
“因为什么!”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药蓠一惊,我们迫切接住他的目光,声音微颤,“说呀!”
药蓠肃然:“因为那天晚上被我带去海边的,是一个再造人。”
再造人?!!他说出这三个字的瞬间,公路上空突然闪了一下,煞白的光将我们的脸庞照得通亮,随即,一声爆炸似的巨响从天边滚滚而来,打雷了!
所谓再造人,在这个年代并不少见。某些黑心的科学家去医院高价购买新鲜的人类尸体,再用通电的方式激活尸体内的神经,待神经苏醒到一定程度后砍去躯干和四肢,只留下脑袋和心脏,用电焊的方式将心脏固定在提前制好的机械身体里,机械身体与人头拼接,这样,一个拥有神经系统和简单意识的再造人就出世了。但它们已不再配被称为人,没有记忆,没有感情,不能思考,只能依靠神经元接受主人的命令行事,手脚被改造成方便搏斗的镰刀,没有五指,不能触摸,完全成了专为杀戮准备的机器!
听说,为了不让死者的亲属认出,再造人总是披着一身象征死神的黑袍,遮住面孔,成群结队地出没于大城市的各个角落,执行秘密暗杀……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见我脸色煞白,药蓠缓缓起身,揽过我的肩,接着咬住袖口,“嘶啦”扯下一块布料。
“不用。”我挣开他,垂下眼,自己环抱双肩。
又是轰隆一声,天地皆颤,震得我险些变聋——紧随而来的,是从天而降的豆大雨点,“哗”一下,天地皆白,宛若瓢泼!
“别犟!”药蓠不由分说,借着再次照来的航标灯光,脱下外套扔给我,蹲下身把布料往我腿上一绑,然后一把背起我,撒腿就跑,“挡着点雨,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