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铭尹远远的看到有零星的火光出现在了黑夜里,渐渐的变成一个个火把。整个车队前面是几名差役拉着用小车盛装的木材,中间夹着一辆大车,最后跟着一匹黑色的老马,上面坐着个带着乌纱的人影。
林场门前,在安逸的特别嘱咐下,只在哨塔下面插了两个火把,从林墨轩的方向朝林场里面看,只能看到门口和哨塔上有光亮,以及林场里面的三道黑影,看不清具体的人脸。
他轻哼一声:“这些个蛮夷,连个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车队缓缓的开进林场里,先行的小车进来后迅速的被推到一旁,给后面的大车闪开一条道儿。林墨轩骑在高头大马上,故意放缓了马速,慢悠悠的骑着马走在最后,把“天朝”的派头摆个十足。
随着车队的进入,渐渐将安逸三人周围的黑暗驱散了一些,安逸他并不想那么快被竹取认出来,还是很想知道这位七品知县大老爷这面具下面的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于是他借着假装查看红木的样子,又往黑影里走了走。
林墨轩的这匹马林中漫步一样,终于溜达到了哨塔的下面。他看了看哨塔上的守卫,又看看黑暗中正在查看红木的“西域商人”,朗声道:“奉华阳县令竹大人之命,华阳县丞林墨轩前来与尔等商议收售红木之事,本官已至此多时,无人相迎,敢问是何道理?”
正在黑暗中“仔细”查看木材的安逸一听,他脑袋里“嗡”的一声,感觉整个人被人套在一口大钟里,外面有人用撞钟狠狠的敲了一下,三魂七魄都被震出了躯壳。
谁?县丞?竹取呢?
安逸赶忙两个箭步冲出黑暗,远远的,他看到那马上的人影瘦瘦高高,哪里有半点竹取那肥硕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今天截获的信函,不是竹取约那西域客商见面的吗?
一边想着,心里一着急,没留神脚下,被一根残木绊了个踉跄,一步没踩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林墨轩气定神闲的坐在老马上捋着他下巴上那一小撮胡须,他看到“西域客商”老远就跪在地上“行礼,他感受到十分的受用,认为对方是畏惧了天朝上国之威。他坐在马上,双手做了一个托举的动作,嘴里道:“阁下请起,莫要客气。”又把这天朝官员的宽容大度演了个十足。
安逸这便本就着急的每个头绪,哪管林墨轩自己在马上演的起劲儿。他爬起来快步走到马上,拽着林墨轩着老马的缰绳,把这老马拽了个金鸡点头,马背上的林墨轩一时没坐稳,赶忙身体前倾,用手扶助马脖子,
“哎呀,你太粗鲁了。”
这下安逸可是看着真切,哪有什么竹取,马上的人是华阳县丞林墨轩!
林墨轩在华阳县这么久,自然人认得安府的大公子,他疑惑道:“安公子?你怎么在儿?莫非你就是竹大人所说的客商?你什么时候做起了木材生意?”
安逸心说这事儿林墨轩也有参与?难道自己弄错了,难不成他真的是来运送红木的?他用手一指金铭尹,说道“铭尹,快看看这木头里面有没有米。”
金铭尹拿过一把斧子,对着旁边小车上的木头就是一斧。斧子深深地扎进红木里,他左右扭动着斧子,用力将红木上砍出的缝隙扩大。
这马上的林墨轩见状翻身下马,他质问安逸道:“安公子,你这还没有支付银两,怎么能随便砍我的木材。住手!快住手!”说着,他就要过去制止正在挥动斧子的金铭尹,
随着红木上裂缝的不断扩大,里面藏着的稻米也终于像小瀑布似的,哗哗的往地上流。
林墨轩见状大惊,他就再是个榆木脑袋,也知道这木头里面藏着的米不该出现在这儿,“这这这这竹大人让我送的是红木,里面怎么会有米呢?”
安逸一听这话心道坏事了,敢情这林墨轩也是个蒙在鼓里的主儿,坏了,中了竹取这老狗的奸计了。他们俩一个是朝廷的县丞,一个是富商的公子,同时出现在这现场,虽有百口,也难辨这盗售官粮的罪过了,这本来打算抓竹取个人赃并获,现在恐怕自己已经被人赃并获了。他忙问道:“林县丞,竹取呢?”
“哈哈哈哈哈,安公子可是在找竹某?”
忽然间,黑夜中传来了竹取透着寒意的笑声。
“嗖嗖”
伴随着笑声,两支箭矢划破黑暗冲着箭楼上的民兵射去。两个民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闷哼一声,一头栽了下来,没了生气。
一时间,围墙四周和外围的低坡上站满了拿着火把的差役和兵丁,他们手里张弓搭箭对着林场内,箭头上还燃着火苗。
“嗖嗖嗖”
又是几箭,带着火苗的箭矢射在场地里的几座木堆上,这秋季本就干燥,木堆上的枯枝败叶一遇到明火,“腾”的一下就着起来了,火焰飞起的老高,舔食着黑夜的天空,一下子就照亮了整个林场。竹取一脸奸笑的从哨塔前面的黑暗中走出来,看着安逸和林墨轩等人。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为首的一个正是那刘衡。
林场中原本埋伏在木堆后的民兵见状也是尽数起初,将手里的短弩朝着周围的兵丁,双方对峙着,但是人数上竹取几乎是一边倒的优势。
刘衡得意的瞥了一眼安逸,在竹取的耳边低声道:“二叔,没想到今晚还有意外收获。”
竹取冷冷的笑了两声,对安逸说道:“安公子,竹某与你无冤无仇。今晚本是竹某料理自己的事,你放着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做,非要来掺和,那可就怪不得我心狠了。如果你还有来世,千万记得少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