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轮月亮各自从东西升起,整个刘府慢慢变得寂静无声,只余下风吹着树叶轻轻响着。月上中天,屋内渐有声音起,窸窸窣窣的还夹杂着压抑的人声。促织连忙正襟危坐,眼观鼻静心凝神,微侧脑袋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渐渐地屋内似乎也放弃了矜持,不再压抑的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屋外的几人。
“咳,师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李子木瞟了一眼月似时,只见其耳尖微红故作镇静,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我这不是怕有危险么。”促织也不尴尬,仍然毫不在意的听着,“没想到这刘守业可以啊,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正说着,促织和武不文对视一眼:“不好!”
两人突然的一声不好吓得月似时手一抖茶杯顿时掉下去摔碎了,李子木也反应过来了,即便是修士,靠着法力加持也未免太久了,出事了。促织推开房门,透过罗帐隐约可见尤碧莲盘坐着,仍然在一下一下的晃动着,随着身体的摇晃不停的哼呼着。刘守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再一看似是已没了呼吸。
“啊……”尤碧莲见到众人闯进来发出一声惊呼,连忙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武不文目不斜视掀开罗帐,手探鼻息,又掐诀探查神魂后,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月似时再次手执剑诀,“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随后一指点在尤碧莲眉心,一声嘶哑的嚎叫伴随着一片黑雾从尤碧莲脑后飞出,朝着窗外激射而去,促织见状一脚踢破窗户,拔剑运功,一道雷霆刺破夜空,穿过困神阵,那片黑雾瞬间化为飞灰消散。月似时皱着眉头看着促织一道雷法就将其消灭,心中念道这冤魂意外的有点弱啊,这种实力怎么可能逃过自己白天的检查的?
再看尤碧莲两眼一翻倒在了床上,老管家踉跄着上前默默的将她抱起,想要安置到偏房卧室,突然脚下一软险些摔倒,李子木连忙抬手扶住老管家,“小心!”老管家面色苍白,勉强对李子木勾起嘴角笑了下:“多谢公子,老奴看着家主突然去了,心神不宁的险些摔倒。”
武不文心念麻烦事不断啊,一边给知府传信叫来仵作。促织回到房内掀开被子看了看刘守业的尸体,一边啧啧称奇:“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可不怎么样,怪厉害的,嘿嘿……”李子木白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对尸体感兴趣吧?”便和月似时一起走出房间,坐在椅子上等仵作来验尸。
“本来只是简单的一个驱魂,没想到会变得这么麻烦,那冤魂的实力未免太弱了,开光的侍卫随手就能对付的程度,怎么会这么奇怪?”月似时对两人说道。“我也没想到驭雷术就把她打的灰飞烟灭了,还以为是师姐你的那个法决把她打的濒死,所以才扛不住驭雷术的。不过师姐你那个法术是什么啊,我在门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法术。”促织依然没觉得有多麻烦,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法术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是……是意外得到的,只知道对鬼类、冤魂这些无实体的生灵有奇效。”说完几人便都不再作声,默默的等着屋内仵作的消息。
“梓轩,查一下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这句话。”李子木在脑中默默的喊着梓轩。“你们修士是不是不睡觉啊,这都后半夜了啊,还好明天周六不上课。”梓轩迷迷糊糊睡眼朦胧的起来:“查到了,太平教的太平清领书里面的。”(这句话不是在太平清领书里的,瞎编的)
“检验结果出来了,这刘守业是马上风。”仵作走到几人面前,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当时他应该是太兴奋了,夫人又被那冤魂附体过于索求,没有停下来,导致心源性猝死,除了修炼所服用过梦魂草、气血丹导致的药物残留外,体内或体表没发现外伤或其他药物残留,基本上可以判定是属于马上风这种突发意外。”“简单说就是一种突发疾病对么?”月似时明显没有明白情况,不过这种突发意外的情况,就与本次任务无关了。现在需要三人操心的,不过是等尤碧莲醒来,再检查一下,只要恢复尤碧莲的心智,身体没有异常,就可以和知府说明情况,然后返回门内汇报任务完成了。至于尤碧莲是不是死而复活,不重要,这世界什么怪事没有呢?
两个时辰后,尤碧莲从偏房卧室悠悠转醒,几人又检查了一下,活人,心智尤碧莲,魂魄也没问题。本应这时就该由刘守业签字然后回门内的,但是发布任务者死了,只能再和文不武知会一下情况,他签个字了。
李子木看着月似时有些坐立不安,一点一点开始焦躁,“月师姐你怎么了?怎么有些心神不宁?”“师弟,任务就要完成了,根据过往100次任务的经验,等文不武签字之后,就随时可能有风险了。”月似时有些担心的看着两人:“我没办法保护你们两人的,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要么我来不及出手,要么我出手也改不了结果,后面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是99次任务。”促织纠正道。
这时侍卫通报说文不武听闻刘守业死了,正准备过来,毕竟本地富商死亡,家大业大,又没有子嗣继承,作为本地的一把手还是要来照应一二的。
左右也是无事,李子木踱步走进偏房,只见尤碧莲泪眼朦胧,衣衫凌乱,靠坐在床边,管家和侍女站立两旁。
见李子木走进来,她连忙站起来,屏退管家侍女,“李公子前来何事?如果是安慰奴家就不必了。如果是因为发病期间有所冒犯,还望李公子恕罪。”
“唉,对于刘家家主的事我深表遗憾。不知夫人如何看待灵蔻儿的死,还有这刘家家业怎么处理?”李子木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悄悄传音给月似时,让她注意听房内的交谈。
“灵蔻儿?她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她一红尘女子,靠着些许姿色勾搭到了守业,守业在她身上花些钱财也就罢了,还想着赎身明媒正娶进门,想多了吧。”尤碧莲似乎对刘守业要为其赎身之事颇多怨言,语气多有不善:“莫非公子也与那灵蔻儿有染?与我那夫君做了一对同道中人?”
“夫人被灵蔻儿附体,果然多多少少沾了些红尘气。”李子木心下有了判断,并未因其话语不善而生气,又特意加重了附体二字。
“那不过是玉珍万人枕朱唇万人尝的下贱坯子,附体不过是嫉恨我的家业,而且已死的人,又与我无关,李公子难道真的看上她了?可惜她死早了啊。”尤碧莲做出一脸可惜的样子。
“我给夫人讲个故事吧。有个姑娘嫁入了豪门,苦心孤诣的想要为豪门诞下一二子嗣好继承豪门家业,可惜十几年来任由两人如何努力,也没能成行。恰逢这家主啊,看上了一家小姐,想要将这小姐娶进家门延续血脉。这夫人当然不能同意啊,老娘我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额……苦劳啊,于是就找人毁了这小姐的家业。”
李子木余光看到管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卧室门口,右手在桌子上转向门口指了指:“找的这个人大概是父亲吧。这小姐也无奈,家道中落只能进了红尘场,这家主又放不下小姐,就想要赎身。夫人一看,连堕落入红尘了你还惦记着,那真赎身了哪里还能有我的事了?不论是施压还是动手,这小姐投了井,谁又不怀疑筑基的修士怎么能被淹死呢?但是太干净了,她只能是自尽的对么?”
尤碧莲眼神闪烁:“李公子真的是好兴致,我刚大病初愈,又没了丈夫,李公子不该拿我开玩笑。”
“师姐为夫人驱鬼之后,审问过夫人,夫人说不记得复活被附体到驱鬼之间的事情,在驱鬼之后我可没有介绍过我姓李,也没有人当着夫人的面叫过我名字的。夫人疏忽了。我故事还没讲完呢,这才刚刚开始,夫人要不要继续听听?”
“你到底是谁?又想要干什么?你想要什么?”尤碧莲压低了声音,语气也开始软了下来,“陪你几碗面还是想要分点刘家家产?”
“翠微山三代弟子,不想干什么,也不想要什么。只是等着交师门任务这期间,左右无聊给夫人讲个故事罢了。”管家听了这话,肩膀肌肉放松了下来,依然站在门口低眉顺眼,仿佛不存在一样。
“继续讲故事啊,这夫人想着有了第一个小姐,就会有第二个小姐,是没办法断绝的。得想办法把这家主弄死,家业自然就落到了自己手里,怎么能杀了家主又不脏了自己手呢?冤魂索命是个不错的主意。庭院里种的灵草,有个梦魂草,饮用其汁液有辅助入定的功效,然而过量饮用就会进入假死状态,呼吸心跳甚至灵魂都进入寂灭状态,不到结丹都无法察觉其假死。”感谢房间里的那本基础修炼知识大全,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有梓轩的电脑。
“假死状态七天,父亲给这夫人喂了一口醒梦草汁,于是头七的那天晚上……”李子木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靠着椅背更舒服一点,“夫人复活了。于是就发生死去小姐附体的怪事,这夫人也够狠的,不惜生吃家禽家畜的血,为了让上面宗门派出弟子来,甚至杀了个侍女。为什么一定要宗门来人呢?因为世俗界融法境及其以上才能处理的诡异怪事,所造成的命案,是可以脱罪的对么?”
“终于宗门派了弟子过来,时机成熟了,可以动手了。本来夫人是打算给丈夫也使用梦魂草,毕竟假死状态的开光也是任人宰割的,结果来的人里有结丹的修士。没办法夫人只能出卖一些色相,假装那花魁小姐放浪风骚,明明宗门弟子在外,还要有货家主做些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