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城,繁国倾世之城,亦是举世闻名的酒城。但凡世间人听过的,能喝到的美酒,在这桃花城中皆能寻到。
城中盛植桃花,因此桃花酿便是这里的独有之物,但却不是谁都能喝得上这桃花酿:若非心性纯良之人,喝了此酒,一夜昏睡,噩梦缠身,反之美梦缠绵。所以繁国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千金难买桃花梦。
然而城中酒坊酿酒之术,各有不同,技艺口味最佳者,当属城中最大酒坊元氏酒坊坊主元英。
传闻元英所酿的桃花酒,可替恶人清心净梦,寻得前路,助善人对所念之事有所回应,使其内心四通八达。因此繁国又流传着另一句话:万金不得元氏心。又戏称元氏酒坊为“万金酒坊”,称元英为“桃花仙”。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元英正躺在躺椅上认真翻阅钻研古籍,阿落的声音忽而灌入他的耳中。
“呦,这么刻苦啊,你做的桃花酿已是天下最绝,还总是捧着这些破书钻研个什么劲儿?”
阿落每回来前院找他,元英不是在钻研关于酿酒的古籍,就是在酿酒。
元英总喜欢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躺在他那张宝贝躺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美其名曰“沐浴阳光”。说是钻研古籍,十回有九回,阿落分明看见那所谓的古籍正盖在元英的脸上,至于人嘛,恐怕早已入梦乡了。
“并不完美,还需精进。”元英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阿落,好像年纪大了,对小辈们也就耐心一些。
阿落望过去,阳光照在元英的脸上,霎时沧桑尽褪,如明媚少年。每当这时,阿落才有些相信元英经常说的那句话:他年轻时也是很俊俏的。
其实今年元英也才过二十八,年纪不算大,就是比起同龄人,脸上心上都多了一重厚重感。且他整日里胡子邋遢,也不修剪一番,阿落和酒坊里的工人们劝了多回都不管用。说他勤快吧,他这胡子确实是令人看不下去,说他懒惰吧,他天天都沐浴更衣。
元英总是对酒坊里的人说他这胡子不能剃——本就仙人之貌,若再剃了胡子,酒坊可就要被人挤破了。下面人听多老板说这样的话,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更不会去在意,老板本就是个诙谐有趣的人,他们就只当他在开玩笑。
但是每到有这样好的阳光的日子里,阿落看见那光洒在老板身上的时候,她莫名觉得老板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每次都在老板张嘴说话的时候又莫名其妙消失殆尽。
“你总说你这桃花酿里还缺一样东西,可究竟是什么呢?你已在城中十年,还未找到答案。”
见元英如以往那样,依然没有回答自己这个问题,阿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来了人,你可要见见?”
元英的酿酒技术在繁国乃至整个天下都无人超越,因而也有四面八方的人过来拜师学艺。有繁国之内的酒师,有都城御酒坊的师傅,还有各国千里迢迢专门来拜师的使者。
从前不论是谁元英都会接见,除了有时候实在太忙顾不上,但他从来没有收过一个徒弟,倒不是他挑剔或者吝啬,只是他认为,酿酒之人一定要心诚,但凡内心含存一丝杂念,酿出来的酒的色香味便会差上许多。
而那些前来拜师的人,最终的目的,有的不过就是想尝一尝这桃花酿,一探其中奥妙,有的倒也是真的想习得元英的酿酒之法,但归根究底都是为了名利罢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诚心爱酒酿酒之人,他们也不会知道,光习得元英的技法,并不足以酿出绝世之酒。
元英在桃花城开酒坊十年之久,酒坊门前来来往往的宾客或是拜师者,就有十年之久,但一直没能遇到一个令他满意的人。
后来元英见的人多了,看得心糟,他也就挑挑拣拣地见那些人:外国使者千里迢迢过来,总得见上一面,至于繁国之内的人嘛,除了御酒坊一开始是对他施压求见,但他也仅仅只是见。后来习惯了,他便不再怕宫里的施压,干脆也不见了。
“这次来的又是什么人啊?”元英仍是翻着手中的书,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不知道,只说是要见你,说是想一睹桃花仙的风采。”
“脑里空空,不见不见,叫他走。”
“你确定?可是他说他带来了一坛酒,也可称之绝世,想与你酿的桃花比上一比。”
“哦?有意思。那人是男是女?长得好看吗?有我好看吗?”
阿落的白眼翻上天去,只因每次来人元英都这么问。长得好看些他还有可能去见一见,长得不好看嘛,他只觉得糟心,在元英看来,美酒佳人好风景,才堪绝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