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挂着霜棱,水面结出厚厚的冰层。
一眼望去,群山白头。
余平搓了搓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怀念起自带取暖阵纹的饮月宗道袍了。
大冬天,山道艰难,路面积雪,行进困难,他坐在车头,盘着双腿,身体瑟缩成一团,寒意也在不断侵袭着他。
细细地抿一口烧酒,才能勉强抵抗严寒。
不知不觉,已经距离上次的旅店冲突过去十日,这十日以来,兰闰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当初的担心似乎是多余了。
若童还跟着他们,倒是从不逾矩,最初是想着要说服余平投案自首,后来几天又不断尝试。
期间,聊天的话题也不断变化,儒学圣典,时政策要,正道魔道之辩,周边势力分布以及相互掣肘,相互依存的关系等等。
不得不说,若童为人虽然固执死板,颇有对崇圣门愚忠的感觉,但他的见识是极广的。
能够看出他一定是辗转了许多的地方,见过许多的人和事,而为人依旧是不太会转弯。
这是十分神奇的事情。
结合他的隐藏的修士的身份。
居然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任职,拥有官身,显而易见的就是他的性格拖了后腿。
“余仙师。”
余平望着远处白雪出神之际,耳畔再次传来了若童的声音。
又来与他进行辩驳了。
余平几天下来,已经适应,能够在辩驳的时候获得相当多的信息,也还是不错。
“今天是什么辩题呀。”
余平心情愉悦,询问道。
“今天无辩题,这次是提前来向仙师辞行的,下了山道,便是中砚城了。”
若童叹气。
“哦?允礼要进城是吧?”余平递过去一瓶烧酒,问道。
“嗯,这几日相处下来,仙师应该清楚我的目的,我也已经明白了,仙师不论是谈吐,见地,皆为上乘,仙师想要做什么,仙师已然清楚,仙师已经走在自己的道上。”他的眼神此刻变得迷茫有落寞。
“反观己身,却不知前路何方,又有什么资格替仙师做选择呢?”
他的话对余平产生了影响,但余平对他的话产生的影响更大。
“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那我再送一样东西吧。”
余平翻手摸出一杆灵笔,通体墨绿,笔毫由灵兽的毛发制成。
只有修士才能控制的笔,勉强算是一阶法器,上面铭刻了【聚墨】的法阵。
虽然不甚珍贵,但余平想要传达的意思是,我知道了你修士的身份。
若童张着嘴,旋即苦笑道:“谢余道友。”
若童知礼数,进退有据,一路上,余平已经将其看透,充其量便是一个爱宗愤青罢了。
也是难为他,一个修士,却身无分文,像个凡人一般活着,连吃饭住宿都要节省,斤斤计较。
一般崇圣门的儒士都是这样,若是没有官身,自身也不善于经营,往往只能穷困潦倒。
落魄文人皆如此。
“余道友,我却没有什么回赠。”
若童有些窘迫。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背后书箱里摸出了一本手稿一般的书册。
“我见余道友对《新屏梅》爱不释手,我这里还有一卷书,相信余道友会喜欢。”
余平瞟眼一看,是《闻香记》,书稿没有留名,但听名字能够看出,这又是一本有香艳画面的书。
余平觉得他误会了,自己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那本书的原因是因为蓬莱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