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四从县城租了一匹老马,往返府城半天不到,回来的时候坐着牛车,车上拉着一大堆东西,村里人乐坏了。
“各位乡亲,七十个贼人,府衙按一个人头五两的赏钱,兑付赏银三百五十两,加上一个小头目,合计四百两。临走的时候我和保长商量过,这年头家中有粮心不慌,花去五十两买了两车米面,加上半扇猪肉,一会按人头给各家分配,剩下的银钱每家得六两,公中留出一部分找机会给各家置换新农具,咱们可能要合村,到时候开荒肯定要用!”
六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一两一千文,沉甸甸的一吊,挂在脖子上直往下坠。标准三口之家一日口粮不过十文,娶个新媳妇聘礼才不过五两,盖一栋青砖房子也就是这个价钱。大家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只是抓了几个毛贼就赚到一年的收入,他们巴不得再来几个。
“爹,没被责难吧?”花朵儿对当官的都没啥好感。
“没有的事儿,他们自己都弄得焦头烂额,谁还顾得上我,府城里已经传遍了,之所以出现这么多盗匪下山劫掠,一是趁着新官上任根基不稳捞一笔,二是有胡人暗中使坏,听说岭那边又要打仗了!”父女俩把分给自家的粮食搬回仓房,说起周边的局势。
“这该死的胡人咋老来嚯嚯咱们,当年要不是他们,娘也不会生弟弟的时候难产!”花老四在七家店落脚的第二年,媳妇就怀孕了,大夫说是个男孩,结果在回来的路上遇见几个胡人细作被人追赶,惊了牛车导致话家媳妇小产大出血,娘俩都没活下来。那时花朵儿已经三岁,记事了。从记忆里还能翻找到小姑娘趴在脸色苍白的母亲身边哭泣的模样。
“谁知道呢?往年都是秋收以后才会犯边,今年不知道为啥这么早,咱们这一带还算好的,山多林密,大队骑兵过不来,吉兴府那边已经开始征调民夫修建关隘了。”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这不是普通百姓该操心的事儿。
兴安府,府衙后院,新任知府唐纵脸色青黑地坐在主位上,身后站着幕僚,下首是两个儿子唐千变和唐万化,左手边是外甥陈冕。
“我就知道这事儿还没完,都已经被贬到这穷乡僻壤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别看唐纵是个文官,可也是真正带兵打过仗的,大越的制度就是这样,一军之主是武将,身边一定要安排一个文官监督,以免拥兵自重,不听号令。
“姨丈不必动怒,在我看来,对方不敢再做些出格的事,之所以闹这么一场无非是想恶心咱们,几个山贼草寇成不了大气候,关键还是边疆战事,北胡今年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不会轻易罢手,咱们建立兵寨的计划得尽快实施,以免失了先机。”陈冕缓缓道来,唐纵的怒气消散不少。
“小四说的对,京里还有你祖父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眼下练兵才是当务之急,你抓紧安排规划,争取在半个月内把人员调配齐全,不要怕花银子,真到了破城那一天,再多的银子也没命花,老子最看不上那些使劲往自己家里扒拉钱的主,说什么铜臭味,我看他们才是一身臭味儿!”幕僚在身后苦笑,自家这位爷年轻时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就是因为仗义执言得罪了人才被挤兑到这苦寒之地,结果脾气还是这么冲。
“定会用心去办,还请姨丈放心,可否让小九跟我一起去,这孩子在家里闹腾的很厉害,青姨都跟我抱怨好几回了。”听见陈冕提起自己那个儿子,唐纵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自打来了兴安是天天招猫逗狗,书都不念了,真是慈母多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