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期盼的玉至见状也只好缩回身子来,心里也知晓此时不合时宜,那随润与蒋明兴也老头向他们走来,虽然走得很慢,却是无一人开口催促。
直到宗泽到了身前,随润像是全然收敛住了心神,一张黑脸冷冷开口道,“宗泽师兄,怎么个说法,你也是知道山上的规矩。”
“好~”枯涩的声音如鲠在喉,老头胸口起伏又叹了口气,像是又矮了许多,袍服在行走间已经拖在了地上,瞧着二人露出一脸不合时宜的微笑来,“动手吧~”
宗泽话一说完,低矮佝偻的老头浑身气势猛增,双手张开如在丈量天空,满是老人斑的脸上古井无波,人像是化成了一艘大船,天地间无数灵气动荡间犹如浪涛朝着这艘大船拍打而来。
“这就是元婴境,你果真要杀了我俩~”,隋润感受着无边的灵压,手中朴刀横在身前,身形颤抖黑面发白,而一旁的曹青丘脸色更是难看。
小晴朗眼见老头举手投足之间天地又开始变色,顾不上看热闹,连忙往远处跑去,刚走几步,就听得身后曹青丘大叫出声,“师叔!”
只觉四周忽然静了下来,听得有人大叫出声,躲在就近的树后看去,就见黄一老头已然跪倒在那隋润身前,其余众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隋润手中拿着朴刀,朴刀的另一头已然没入了宗泽的胸腹里,刀锋没入佝偻的身躯又从后背冒头。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隋润已经连刀都握不住了,这比那屋子里的恶鬼还要令人心生恐怖,心里的惊愕再也无法压制,赶忙松手,刀还稳稳插在老人身上。
隋润想抽身后腿,刚一用力,却发现自己的左臂被一只枯槁的大手紧紧握住,老者的头颅仍然抬着目视隋润,就见那双满是老人斑的老脸神色淡然,宗泽嘴唇张开想要说什么来着,却只传来嘶哑之声,这一幕只吓得二人是魂不附体,不要说一旁的曹青丘,那掌管刑律的隋润也是肝胆欲裂。
事发突然,隋润努力平定心神,不敢再看身下的宗泽,却见又一只枯槁的大手伸向自己,那只手中还抓着一块淡黄色的玉佩来,天寿佩。
矮小的老头像是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隋润就觉得左手上被抓的力道一松,连忙退了两步,再看身前的宗泽,头已然垂下,只剩下双手仍然高举,左手虚握,右手上仍是紧紧握着那天寿佩,人跪在那里已经全然没了气息。
曹青丘见状连忙扑到宗泽身前,将那要倒下的身子扶住,脸上慌乱不已,想要拔出朴刀却又不敢,这时便听见一声大喊,“师父!”
几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蒋明兴冲了过来,跑到一半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立马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曹青丘就见眼前的男子双目通红,像是一只断臂的猛兽飞扑了过来,那杀人的目光瞪的他连退了几步,前后惊愕间一屁股坐倒在地。
蒋明兴飞快到了近前并不理会曹青丘,见跪在地上的身子即将栽倒,飞快跪在地上,用身子挡在了即将往前栽倒的矮小身躯。
感受到靠在身上的师父再无半点生机,蒋明兴一声哀嚎,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眼二人,仅剩下的一只手颤抖着指向隋润。
“你们,你为何如此!”由悲转怒,蒋明兴的双眼已然要滴出血来。
“我,这不是我~”隋润一脸煞白想要解释,喉咙却也像是被卡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曹青丘在一旁想要解释,就见蒋明兴将已经死了的宗泽缓缓放倒,一只手将仍是曲着的腿放直,又将高举的双手放于身侧,想要拔出胸腹间的朴刀,又是泪流满面,已然是看不清了。
噗的一声,蒋明兴一把抽出了朴刀,那刀身从死者体内抽出却是不带一丝血迹,男子摇晃着身子以刀杵地缓缓站起,原本满头的黑发在这一夜之间已然斑白,此时的装扮神形哪里还有半分人样。
隋润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已经明白过来,心中苦涩,像是也老了好几岁来,又见得蒋明兴朝他走来,知道这结怕是再也打不开了,心中更为苦涩。
蒋明兴此时虽然看起来凶狠又哪里有什么威胁,随润并无惧意,心中复杂之下开口道,“你师父只想让你留得命在,你果真不要了?”看着蒋明兴越走越近,拳头藏在袖中已然握紧。
那手握朴刀得蒋明兴只要再向前走上几步,生死如何便看天意,曹青丘也从惊惧间醒转,此时再不阻挠,不说宗泽师徒都要身死,他二人回山之后怕也是难辞其咎,他日后再也不会呆在掌律堂,这是非之地若不是心如铁石,真不人呆的地。
曹青丘刚刚起身,心里盘算着到了现在再拦住疯魔的蒋明兴应该不算难事,打晕了之后带回山门,无论如何也要保他一条性命来,一道稚童的声音却是忽然落到耳边,接着两道身形落入几人之间,一阵飓风将本就晃荡的蒋明兴吹倒在地。
曹青丘伸手挡住眼前的夹着落叶的飓风,就见身前落下一高一矮两道人影,高的虎背熊腰比他还要高上许多,却是人身象兽,矮的那人却是一个小道士,个头与小晴朗差不了多少,却是一稚童,穿着一身黄色道袍,面容白净,看着还有些面善。
声音却不是那小道士所发,就见那象兽人身的妖精开口道,“我是此地山神,这是我家先生松鸣道长。”瞅见如此细嫩的声音却是从一高大的象精口中所发,场间中人都是一阵惊愕。
不等其余人发问,那大个子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把他带回大君山,再把这封信给你们祖师和万龙。”声音稚嫩,说得也是极为简单。
随润刚想开口,小道士随意瞥了一眼,自然生出了一丝灵压,以他乘风境的修为像是浮游遇苍山,只是一瞬间原本就有些破碎的道心刹那间就要分崩离析,只是这一丝灵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更为奇特的便是一旁的曹青丘像是全然无感一般,也要开口询问,随润连忙眼神示意,又一把从象精手中接过信件,就见上面写着‘雁塔书院七先生座下弟子松鸣’十数个大字。
隋润神色复杂,看了看眼前对比鲜明两人,开口道,“既然书院说了,如此也好。”便要带走宗泽老头的尸体。
蒋明兴哪里肯,便是死也不能让仇家带走师父的尸身,眼前之人就是修为顶天他也不惧,立马就要阻止,刚想动弹,眼前小道士只是随意一挥手,他便一动不动僵在原地,浑身血关气机滞涩,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情急之下眼一黑,向前倒在地上,只剩一双耳朵可以听声。
隋润背负着宗泽老儿的尸身,这是一会儿的功夫尸体便已经开始发硬,瞧见那手里攥着的玉佩,只觉嘴里这个时候也是十分苦涩,伸手用力将那玉佩扣下,就要丢在躺倒在地蒋明兴身旁,至于那把朴刀他却是不想要了。
“宗泽说了,这件事不怪你,你没有做错,错在他,这玉佩请你收下。”一道声音响起,却是一直沉默的小道士说话了,与那象精的声音相比小道士的声音温润无比。
隋润抓着天寿佩的手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最终愣神了一阵,才缓缓将天寿佩放入怀中,冲着小道士两人一抱拳,与曹青丘几个纵跃之间离去了。
‘天理,哪里有天理,错了,哪里错了?’蒋明兴耳中闻听身外的动静,心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师父如此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他诚心认错,身心落于黑暗的深渊,眼前再无半点光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这么晕了过去,再也不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