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是西唐最西边的一个大洲,临靠着荒漠土地最为贫瘠,因为靠着济州与十万大山,又常年战乱,使得沧州百姓的日子算是唐国里最苦的。
芸霞真人师徒放下毛驴,再御剑赶路就要快上许多,只是一个多时辰,便已经行了一百多里,沧州有将近二十个府郡,安阳城属于安阳府,从安阳府再往西便是姑苏府。
两人是要去姑苏城,一路来,别说人烟,就连水源和树木也少了许多,毕竟离西北荒漠越来越近,环境使然,再说姑苏府这无数年来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魔兽肆掠。
不过不论多艰难,环境多恶劣,都很少有地方能毫无人烟,芸霞真人御剑而过,看着身下的景象,以往也是来过,仍不自觉与其余地方做着比较,只觉西沧已是如此贫瘠,人烟如此稀少,那更为苦寒的济州不知该是什么模样。
虽是三月初,没到酷热的时节,离西荒越近,干燥与夹杂着些砂石的热风还是让人难以忍受,修行之人虽然神通广大,也同样需要歇息,更何况芸霞真人还载了个小徒弟。
日头渐低,离姑苏城越近,莫名就热了许多,人也是多了起来,一处小镇外的茶摊,茶摊的棚子下面坐满了喝茶的人。
一文钱两人管够,过往的民夫或者买卖人来上一碗止渴解热,有位置的坐着喝,没位置的蹲着喝,偶有认识的人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一个脏兮兮的小少年也在喝茶,脸上的汗渍黑一道白一道,沾了许多尘土的衣服歪歪扭扭的穿在身上,头发已成束状还打着结,看样子是有些天没有洗过澡了。
这少年约摸十一二岁,斜靠着一根柱子,屁股和一只脚都放在板凳上,耳朵上夹着一根草,悠哉喝着茶,周围各顾各也没人搭理他。
不远处两人慢慢朝这边行来,走到茶摊前,正是御剑停下歇息的芸霞芸彩师徒。
芸彩儿跟在芸霞真人身后进了茶摊,也不说话,正好师徒就到了那少年喝茶的那张桌子前。
芸霞真人还没开口要茶,坐在桌子上的几个民夫看见来了两个女子,干干净净,气质不凡,就赶忙端着茶碗开位置,正好空出了少年那一桌的位置。
芸霞真人见状微笑着不语,看起来也是一脸的和善,那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却是不为所动,周围的人只当是这少年年纪小,不知道离着是非远些。
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神仙是惹不起的,看起来像是神仙或是有些本事的人也惹不起,离着远远的最好,因为往往大多数时候落在普通人头上的不是福源而是横祸。
真些本事的人看不上普通百姓,都只向往着得道成仙,将那些普通人称作凡人,生杀予夺只在一念之间,沧州以往便乱得很,民风也是彪悍,这些年有了书院和监天司的影子才好了许多。
“师父师父,你坐,你坐。”芸彩儿开口撒娇似的讨好芸霞真人。
芸霞真人摸了摸芸彩儿的头;“你坐吧,师父站着喝就好。”
“不嘛不嘛师父坐。”芸彩儿强拉硬坐,芸霞真人拗不过只得坐下。
这时茶馆老板端来两碗茶送了过来,就放在桌上,小女孩这时才发现桌上脏兮兮的还有不少水渍,周围挤满了人,一阵风吹过汗味脚味慢慢飘到小姑娘鼻子里,顿时小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真脏,要不然师父我们别喝了。”芸彩儿嘟囔道,这也难怪,小姑娘本就锦衣玉食,一路而来两人也少与人交道。
芸霞真人刚想出口训斥就听得对面一阵砸吧砸吧之声,坐在身前的少年正斜眼看着芸彩儿,脸上满是不屑之态,见小姑娘看着自己又低头看着茶碗,嘴里却又哼了一声。
芸彩儿错愕,转头就瞪着那脏兮兮的少年,芸霞真人也多看了一眼,少年虽然满身污渍,衣衫划破了多处,这衣服样式依稀却还是可以辨认,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看起来又鸡贼又精神,芸霞真人认出了少年来历,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彩儿。“芸霞真人立马假装有些生气,看了小姑娘一眼,芸彩儿这才没有马上发作。
少年也不看两人,似是知道少女在看他,于是把头一歪斜着眼继续喝茶,芸彩儿看着少年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在是心头难忍。
“邋里邋遢,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乞丐。”小芸彩终是忍不住开口,这一路来小姑娘吃了些苦头,心里有些埋怨。
芸彩儿说完那少年也不回话,抬起茶碗在嘴里含了一口茶,仰起头也不咽,“咕咚咕咚~”嘴里发着奇怪的声音,将嘴里的茶一口吐到地上,还啐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