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有个钟,不知道啥年代的,之前乡公所通知事情的时候敲钟,现在小学要上课了也敲钟。钟声传播的很远,把曹庄三村都覆盖在内,听见钟声就知道要干啥了,不会因为家里没有钟表耽误上课。
家里只有一杆毛笔一把算盘,墨可以再找个罐装,笔和算盘无法分开。
曹铭花对李潮说:“等一会到学校你先用我的,等堂姑测试你能上几年级了,再给你置办学习用品。我记得三年级以上就不用算盘了。”
钱在谁手里谁是当家人,她说啥就是啥。
李潮只想着曹家能收留他,已经是他生命里的贵人了,压根没想过还能去读书。“中,咋喽都中。”
张小姨看着外甥女摇摇头,“你要是早一点能自觉去上学,恁娘也不会生那么多气了。”
曹铭花翻个白眼,没有深刻领悟哪来积极态度,她小姨跟着张姥爷识字不知才认识几个字,还好意思说她?哼哼!看将来谁后悔。
曹铭花记忆里一年级二年级一个教室,到了教室她只管往后排坐。曹庄小学在她就读三年期间,只有她一名女生,她坐到后排,和“她”之前的行为举止很接近——“她”喜欢坐后排是为了逃学,老师让她坐后排,是怕她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教室里学生大概有十几人,年龄层次不齐,大的有十来岁和李潮不相上下,小的应该是曹铭花,坐在后排不注意看不到。
曹铭花不清楚她有没有同桌,只管让李潮坐她旁边的空位。
下午上写字课。老师是一位二十多岁男教师,三七开汉奸头,头发桂花油抹的溜光能滑倒蚊子。深灰色中山装笔挺,上衣左上口袋里插根钢笔,是这时代的标配。此时钢笔的价值,不亚于后世男子脖子上的金链子。
摆好纸墨,曹铭花有点怯气,她至少八十年没有用过毛笔,现在握笔姿势都不记得,更别说写横平竖直。
她把李潮推出来,“你先写,省的一会儿姑让你考试,你握笔都忘了。”
李潮眼神对笔的渴望肉眼可见,没有推辞,握笔、蘸墨、下笔写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曹铭花惊到,李潮这是肌肉记忆?
李潮受到的教育是在家族没落前,家族没落后他沿街乞讨挣扎在生死线上,他此时对毛笔的熟练运用程度,只能说明他在上私塾期间非常刻苦。
他说他上了四年私塾,曹铭花上了七年小学,都没有他四年私塾的根基深,这说明什么?一,李潮私塾的教育质量不是一般的好;二,李潮的智商高。
曹铭花清楚李潮的情商高,这会又意识到李潮的智商也不低,眼神暗淡几度,她是不是要防备点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