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狗血的主意,也只有苏纯能想得出来。再说了,除了苏纯本人,别人谁敢在他活着的时候,给他立碑?
既然这主意是苏纯本人所出,那他便静观其变。
这个少年郎,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如今这少年宝剑在手,而宝剑的主人已经亡故。他倒要看看,这少年会不会将宝剑就此据为己有。
“没想到苏老翁竟然在这半年之中驾鹤西去了。遥想半年之前,苏老翁还是一副正值壮年、风姿绰约、仙风道骨的样子。我只觉得苏老翁定会寿与天齐,如今竟与黄土常伴。世事无常,难以预料啊。”
那美少年兀自慨叹了一番,回忆往事,甚是伤感,眼中泛起点点星光,又朝着那假坟拜了两拜。
“敢问这位兄台,苏老翁可有后代?小生有一件宝物要归还于他。苏老翁如今不在了,我当将此物交还给他的家人。”
重桐心想着只要那少年但凡流露出一点儿欲将紫剑据为己有的意思,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有充分的理由出手教训他了。
“并无,苏老翁没有任何后人。”花仲乱诌道。
重桐不怀好意道:“既是宝物,如今宝物已经无主,依我看,你也不必还了。”
“万万不可!我之前答应了苏老翁,借剑半年,约好今日归还。虽然苏老翁已经不在,但我当信守承诺,如期还剑。”
说着,那少年将紫剑挂到了苏老翁的墓碑上,便就此扬长而去。
“他这就走了?”重桐目瞪口呆,“他不怕咱们两个把宝剑抢了去啊。”
“哈哈。人家是君子,自然看谁都是君子。”花仲一脸欣赏。
原来,师父真的把紫剑借给了孤竹煜啊。
师父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师父明明非常不喜欢孤竹煜啊。
孤竹煜抢了师父十方第一美男的宝号,师父自是将孤竹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却借剑给他,也真是奇了。
“你是什么人?!”孤竹煜眼射寒星,打断了重桐的思绪。
这家伙,看来他已经完全忘掉我了,“我,我……”重桐不知从何说起。
自从三年半前被孤竹煜打击了自尊心,重桐当即便把减肥提上了日程。
他与孤竹煜不过是匆匆一面之缘,他自是对孤竹煜印象深刻,而自己相貌平平,孤竹煜记不得他也算正常。
“我我,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只是正好,路过此地……路过,路过,呵呵。”重桐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品味。
孤竹煜明显比之前更加高大挺拔、俊逸夺目了,也更加风流多情了。
美啊,果然美啊。
重桐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
怎么会觉得,只要看上孤竹煜一眼,此生足矣呢?
怎么会觉得,只要将孤竹煜抱上一抱,亲上一口,赛过做神仙呢?
他只是生平第二次和孤竹煜见面吧,怎么会有这么龌龊无耻又该死的想法?!况且,重桐自己就是男儿身。
重桐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他直想扇醒自己。
看孤竹煜那目空一切的样子,重桐打定了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孤竹煜对他的救命之恩,他自是仍然要报答的。可如今的情景,该怎么向救命恩公,介绍自己,才显得不那么突兀呢?
事实上,重桐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养心河畔,为什么会好巧不巧地遇到孤竹煜?
绿绮上前,仔细辨认一番,对着重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启禀殿下,他便是殿下前日在养心河救下的那位公子,殿下曾将他亲手抱进车辇救治。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奴婢也不知道。”
孤竹煜似乎记起来了一些,他斜着寒星似的眸子,玉立在月下,只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从睫毛下轻蔑地扫了一眼重桐,他的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哦,是本太子在河边捡回来的。你不待在房里安心养病,到处跑来跑去,想干什么?”
好吧!重桐心想,我是皇太子跟捡个小猫儿小狗儿一样,从河边捡回来的。
念在你的救命之恩,我不和你计较了。
可,我也不想到处跑啊?
你们主仆二人既要做这些卿卿我我之事,躲起来做啊。
整那么大的动静干什么?!
大晚上的,又是弹琴,又是舞剑的,不怕把别人引来围观啊。
哦,也对。
整个神仙顾已经被孤竹煜包下来了。
眼下,偌大的客栈里,不是他的丫鬟奴仆,就是他的随从手下。
试问,整间客栈,哪有一个人敢窥视皇太子?
他自是可以不管时间,也不管地点,为所欲为的。
这么一想,还是自己唐突了。
不过,我哪知道你那么大的来头,竟然是皇太子?
要是我早知道,你是十方第一美男,我遵师命,躲着走还来不及呢!
“我本来在自己房里看书的,我是被一阵又一阵美妙的琴音,吸引过来的。这完全是个意外,都是我的错。失礼失礼!我马上告辞,叨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啊。”
重桐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的土,客客气气地实话实说,对着面前这位红衣卓然、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皇太子,作揖要走。
绿绮对着重桐苦笑了一下,眼神中夹杂着满满的恨意,看得重桐浑身发毛。
绿绮这次跟随皇太子东巡,一路随侍左右。今晚,绿绮终于有机会和孤竹煜单独相处,施展琴技,勾引成功,眼看今晚侍寝过后就攀上高枝,身价倍增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以后他再想找到这样一跃龙门、改变命运的机会,可就难啦。
重桐不谙此中缘由,哪能明白,绿绮早已恨他入骨。
只听孤竹煜冷哼了一声,“你那日在养心河畔,赤身裸体地装死,不也是为了勾引本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