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火海。
有建筑,有植物,有奔跑的身躯。
一群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原子人,跟一群衣不遮体的半人,打在了一起。
场面混乱至极,以至于那生来就有的藩篱和边界,顿时丢掉了存在感。
我和大佬爹如同两个异世界的来宾,观看跟我们期待大相径庭的现场。
大包小包落下来。
他已经准备好了。
只不过,我还不知道我们应该如何加入进去。
一般来说,就近原则总是首要发生。
只见一个原子人,正拿着刀,追击一位从我们身旁跑过的小不点半人。
小不点利用身躯优势和围墙的小洞,顺利躲避对方的追击,哪里知道,另一边,又一个半人,早已经虎视眈眈。
“住手!”
我冲过去,用全身力量,撞击那个半人。
先把武器打掉,扔给大佬爹,然后再堵截另一个追上来的半人,造成我和大佬爹前后夹击它的场面,试图让其自动服软。
但是对方并没有。
依然朝着我身后的小不点冲过来。
大佬爹扔出麻绳的套索,准确落到对方的脖子上,然后制止住了一场血腥事件。
冲突可以避免。
如果我们有效介入,那就可以。
这是我的第一体验。
“你没事吧?你会说话吗?你那么小,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转过身,蹲下来,伸出两只手,问候小不点。
对方看了看我,用手指了指刚刚起身的另一个原子人。
好在大佬爹一屁股坐了下去,完全让对方失去了反抗。
小不点应该是半兽人,看见两个追击它的原子人除了嘶吼以外,不再产生任何危险,也就哈哈哈乐开了怀,露出几个獠牙。
半人也太不注意了。
跟原子人的争斗,为什么非要带上自己小朋友,简直脑壳有包。
我终于拉住了它的手,发现已经流血。
蓝血。
“痛,痛,好痛。”小不点会讲话。
“走,到那边去。”我拉着它小跑步,往藩篱外树林里面去走。
它会说话,但是血却还是蓝血,头上也没有独角,这些信息加在一起,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分辨,同时,没注意到小不点临时更改了奔跑的路线。
当它主动松开我手,三秒钟之内消失在树上后,我发现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
树上不止一双眼睛盯着我看。
一片树叶掉落。
唰!
万箭齐发。
不过半人们投掷的是不完整的标枪和大小不一的石头。
大佬爹冲过来,顺便撞断一颗小树,然后开始在我头上扫来扫去,当做临时的挡箭牌。
“它们是半人,你上当了。”
说完,大佬爹捡起一个标枪,投掷回去,一个躯体从树上坠落,才让这段风波,减小了损伤。
我在大佬爹背上,看了看树上的小不点,它对我做鬼脸,对于刚才故意拉我布入陷阱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内疚之情。
是啊,它们不过是半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的感恩。
当我们再次回到藩篱围墙之时,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从眼前的事态来看,原子人占据上风,毕竟手里有武器,而且更有秩序,效率更高。
但是从近中远全方向源源不断加入的半人来看,原子人的失势,仿佛板上钉钉。
我们的加入,也就格外重要。
那两个刚刚受到大佬爹攻击的原子人,立即把我们认了出来,站在远处,跟同伴对着我,指指点点。
既然如此,我顺水推舟。
毕竟身旁越来越多的半人,开始不顾一切攻打原子人,包括鲸落湾所有的建筑。
我起码对这些建筑,有着不可泯灭的情感。
比如滚到我脚边的培养皿,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此时已经全然破碎,液体流出,我脑中一阵眩晕。
原子人无论如何,也要比半人文明一些。
可能是看到我蹲下抱着培养皿发抖,一个半人更加肆无忌惮,朝我投掷培养皿过来,故意激怒我。
我站起来,对大佬爹点点头。
于是他冲过去的瞬间,把我拉上了他的背,我骑在脖子上,两只手抓起他头发,当做操纵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原子人干掉了。
当然,留了活口。
我的基本原则是,绝不大开杀戒。
那盯着我们看的原子人,一时间停下了争论,肯定是不清楚我们到底是哪边。
我们哪边也不是。
我们只是想停下这场无缘无故的纷争。
“小心一点,干净一点,让它们别打就行了。”我命令道,“都不是人,不晓得争什么争,有病嘛不是。”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但凡有暴力有摩擦有撕扯有扭打的地方,我和大佬爹就跑过去,从中制止,尽量分开。
可是这样不可能结束。
毕竟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我想到了:擒贼先擒王。
我们抓到一个原子人。
“主任在哪里?我是指临时主任,在哪里?”
可能是声音太大,对方直接吓跑了。
我们再抓住一个半人。
“谁让你们来破坏?肯定有一个主谋,它是谁?”
大佬爹在对方面前犹如巨人,只见半人跪地求饶。
和平没学会,下跪磕头倒是学挺快。
哎哟。
还想趁机偷袭。
我和大佬爹都有所准备,只见他一个转身后踢腿,不仅躲过了尖刀,还把对方踢到十米远去。
“呃,我说了,要温柔。”
“没事,顶多下巴掉了而已,放心。”
直到确定那半人摸着下巴慢慢站起来跑掉,我才松口气。
为了不主动招惹它们,也为了给我们多一点点思考时间,我和大佬爹躲到树上,观察周围的一切。
对于原子人,总是两个一对,五个一组,充满着秩序,有前有后,对半人发起冲击和防御。
而从它们奔跑的路线倒过去看,总能看到墙后的或者树后的指挥者。
指挥者都穿着黄色的制服,有趣的是,每隔一段时间,这些黄色制服,都会奔袭到同一个地方,那是鲸落湾监狱。
铜墙铁壁。
刀刀枪枪根本不能动摇。
估计总指挥或者临时主任,就在其中。
至于半人,要简单粗暴一些。
它们一直在不断派遣同伴,不断返回到藩篱外面的丛林去。
一言以蔽之:
原子人对场面做出间断性回应;
半人对事态进行连续性回答。
从数量上,半人更多。
从结果上,势均力敌。
所以原子人更胜一筹。
毕竟经历过人类的训练,绝不是吃素的货。
“先去哪边?”大佬爹在我们讨论完后询问道。
“半人。”我斩钉截铁,似乎是为了避免他发现我对原子人还有感情。
确实有。
我离开那制服,也不过区区几天而已。
我们脱下两个原子人的衣服。
破烂不堪,还小。
我兴许可以,但是大佬爹万万不能。
索性我们绕道而行。
先是从半人较少的区域跑过,然后开始上树,接着朝那些不断来回的半人地点靠近。
树屋。
那是一颗大树上的小木屋。
每一个回来的半人,都上了树,然后呆了几秒后,离开。
说那里是指挥中心,再准确不过。
进去的半人和出来的半人,不时还撞在一起。
轰!
远处的建筑,燃起大火。
半人们愣住了好几秒。
就是这个点,我使劲揪住大佬爹头发,犹如挥动马鞭一样,几个空中的跳跃,我们来到了树屋的屋顶。
不能轻易下去。
于是我们先打开了一点点天花板,窥视其中。
除了一些木箱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呀。
那木箱里面也不是武器,因为没见到离开的半人,手里面有多出的东西。
于是我捂住大佬爹嘴巴,示意他安静,好好视察接下来进来的这个半人。
它进屋后,先打开一个木箱,里面空了,于是去打开另外一个。
打开的方式,并不是从上面,而是从侧面,并且它走了进去,徒留一个背影在外面。
一阵捏揉的声音,然后把什么塞进了嘴里,吞咽。
它离开了。
大佬爹刚刚下去一条腿,结果又进来另一个,履行了同样的程序。
速度之快,根本不可能让我们得逞。
在观察好几个半人后,我发现它们一直对着刚才那个木箱做同样的动作,而对其它木箱视而不见。
不出意外,当这一个木箱完成后,就会轮到下一个。
倘若这样,不如我单独下去,偷偷进入另外一个,躲在里面,反而可以躲过发现。
大佬爹身躯太大,不适合。
而且他在上面,随时可以救我。
他并不同意,认为不如直接暴力。
我拒绝。
并且一再警告:“暴力,只会带来更大的暴力。”
抓住空当,我来到树屋。
先躲到木箱之后,然后找时间顺利打开木箱,走了进去。
乌漆嘛黑,我不得不透出一点光线。
这里面没有什么总指挥,换句话说,没有可以呼吸的身躯,而是慢慢的纸。
图纸,有关鲸落湾的建筑,地图,和植物。
图画,有关鲸落湾的原子人,在这场争斗中,那些颜色代表了何种分工。
图表:根据战斗事态的结果,不断做出不同的推进策略。
那怪刚才那半人,要把图纸吃进嘴里,以为这样就可以消化掉。
真是好傻。
我正要离开,抬起头发现木箱上面数字,眼前这个是3。
出于好奇,我打开其它。
已经空了的木箱有789。
正在使用的木箱是5。
那么随着时间消磨,最终会来到数字最小的木箱。
我依照可能的顺序,找到了那个木箱,在角落里面。
打开,进入,数字0。
我太投入了,并且为了留缝保持光线,没注意到此时的半人发现了异常,正在逼近。
我听到脚步才回过神,管不了了,我翻看图纸。
这里的图纸有着同一个建筑:监狱。
同一句话:擒贼先擒王。
我转头就发现了木箱上面的刻画,那是让半人在外面吸引原子人的火力,一个黑影直接杀入监狱去,直到最后一刻。
总算还有点脑子。
外面半人的手,已经扶住了木箱。
砰!
大佬爹倒掉在屋顶,朝它扔了一段树枝,接着击飞了正要进屋的半人。
他也会吸引火力,并不是直接来救我,造成对方的愤怒。
树屋的半人,顿时就冲了出去,要打个你死我活。
我拿着一张图纸,从树屋窗户逃离。
监狱!监狱!
“你看这图纸,监狱上面有通风管道,肯定有半人已经进去了。临时主任有危险。”我大声疾呼。
“你不是要制止战争吗?我怎么发现,你想帮原子人。”大佬爹反驳了一句。
“鲸落湾本来就属于我们,半人这是不自量力,还大肆破坏,不惩罚它们,已经非常仁慈。”我的立场变得鲜明。
“但是……”
“你说!”
“但是,阿烈,你现在不是原子人,你是人。”
哎呀。
忘了一干净。
先不管了。
如果我是人,那么更应该介入这场无聊的战争,它们彼此消耗,没有赢家。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