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乡巴佬和犯不着跑在前面,但是看见我一动不动,就停了下来。
“累了?”大佬爹小声询问,“渴了?困了?拉肚子了?怎么了嘛?”
树枝上有一只鞋。
路上,我们多多少少看见了这样的横七竖八的身躯,仿佛已经在某个地方,僵硬存在了一段时间。
不过那些身躯,都没有穿鞋。
一般来说,我都装作没看见。
人家的地盘,人家的家事,与我无关。
但是,这是从开会地点跑过来,看见的第三起。
鞋上全是蜘蛛网。
小腿完全不再晃动。
我只是把手指举起来。
不意外,独角半人们漠不关心,见怪不怪。
“能检查下吗?”我执意要查看。
当那具身躯从树枝上直接落地时,仿佛在敲打我的心脏。
靠近的过程,也是它们用树叶盖住对方身体的过程。
只露出衣服。
以及那双满是灰尘的皮鞋,有三公分高的鞋跟,可惜如今,只有蜘蛛作伴。
白袜上,绣着朵菊花。
简单,沉默。
乡巴佬抖着腿,大佬爹拉了拉我衣角,于是我们继续上路。
从大棋局的棋格来看,我们刚才处于33格左右,离中央位置,尚有一段距离。
一路上,并不是所有独角半人,都跟随而去。
只要不断回头,就会发现,同伴越来越少。
而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尸体,越来越多。
不到五百米,又是一起。
我再次停下。
“又怎么了?”大佬爹站在我这边,但是不能让它们发现,所以只能小声嘀咕,“这样下去,来不及了。”
“帮帮忙,谢谢。”我再次请求。
乡巴佬和犯不着,把刚才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我指了指躯体埋在树叶下面的手指甲。
“挺好看,可以了吧?”大佬爹快速回应。
我内心泛起一点波澜。
怎么说呢,反而有点期待,在路途上,继续发现这样类似的躯体。
它们都有着独角,都穿着漂亮的衣服,打扮精致。
但是它们已经没了生命的迹象。
我大意了。
换句话说,结果超乎想象。
只要在视线范围以内,我坚持无论如何,也要检查一番。
一二三四五……
从刚才第一个开始,包括面前这一个,一共十个。
树上,地下,石缝中,倒吊着……无处不在。
方式,同样千奇百怪。
有一种故意展览给大家看的意味。
“有没有发现什么?”我对于赶路,突然不那么着急了。
“怎么了?”乡巴佬依然抖着腿。
“你有话直说。”犯不着走过来,“走走停停,没完没了,烦不烦?”
其它加在一起,大概十几个独角半人。
与其说,是来帮忙的同伴,不如说,等着看热闹更加准确。
“乡巴佬,犯不着,还有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共同点?”我想先让它们猜一猜。
“又是共同点……”大佬爹提前从它们脸上读取了表情,“我都有点烦了。”
“好吧,你们记不记得,一路过来,遇到的死者,其实,也有一个共同点。”我走向草堆。
“你是要抓真凶,还是要找我们共同点?”犯不着一脚踢散树叶,“我们的共同点,很简单,我们像人,够吗?”
内心上,我感谢它帮我踢散开树叶。
一条花裙子,从下面露出。
我蹲下,捏起来,展示给犯不着:“不够。因为这些死者,都是女人。”
犯不着回头,看了看大家。
“而你们,都是男人。”我站起来,拍拍手。
犯不着却立即蹲下,用手拨开树叶,检查对方的脸。
它没有吭声,基本验证了我的推测。
“那说明什么?”大佬爹拉了拉我的裙子,低声询问。
“大佬爹问,那说明什么?”我放大音量,看向前方,“那需要你们,以及那个幕后真凶,告诉我们答案。”
我正准备答应大家,不再随便停留,就在这时,几个独角半人冲了出来。
手里都拿着各式武器。
刚刚的推断,得到了更好的证明。
它们都是女性。
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有两个冲上前来。
就算有武器,仿佛也不是我们这边的对手。
只见离它们最近的几个,先是躲闪到树后,然后一个绕树扫荡腿,轻而易举拿下。
“等一下。”我冲过去。
慢一点,那几位攻击我们的独角半人,估计没气了。
“有人派你们来?对吗?”我直奔主题,质问对面的一位。
它点了点数量,知道自讨苦吃,没说一个字,就退了。
我示意大家放开地上的两个,让它们滚蛋。
“不自量力,我都还没有热身。”大佬爹有些不满。
“走吧,别管它们。”说完,我回了下头,恰好和远处的那一位对眼。
起码,不能让对方继续跟踪。
我捡起石头,一个佯攻的姿态。
对方就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又打不过我们,又要来送死,真是奇怪。
不过它们都是女性的样貌……
我一边想,一边跟大家一路狂奔,直到河流,阻挡了去路。
就在前面了。
可是怎么渡河?
游泳,不是不可以,但是跟随到这里的独角半人,已经有点疲惫,相继坐下,开始打退堂鼓。
我看了看上游,以及下游。
按道理说,应该是从上游,找到树枝,编排成木板,顺流直下,渡河。
但是上游的植被,并不茂密,而且山石更多,河面更宽也没有多少半人活动的痕迹。
“下游,往下面走。”我堵了一把。
越走,河水越急。
无论乡巴佬,还是犯不着,都紧皱眉头。
“哎呀,整这么麻烦,我一个一个把你们送过,不就得了?”大佬爹差点从一块石头上滑倒,才破口而出。
我走过去,蹲下检查,问题不大,抬头微笑。
“没事,你放心,我的脚,越用越结实。”他一脚踢中面前的石头。
石头按道理应该起飞,结果岿然不动。
尽管那玩意较小,但是卡住了,所以鸦雀无声……一瞬间……痛苦就从脚,转移到了大佬爹脸上。
他原地转了一圈。
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无论如何,你不该继续笑。”
我依然蹲着,目光并没有看着他。
“还笑,我真的是,哼,不理你了。”大佬爹往前面一跳,这下子,真滑倒了。
我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指了指前面。
一条麻绳,从这边,牵到了对面。
河水尽管流速加快,但是都像乡巴佬和犯不着一样,低着头愁眉苦脸,也毫无用处。
每个独角半人,用自己的衣服,套在麻绳上,一溜索,就过去了。
大佬爹取出我换掉的女仆装。
“我还说,用哪件新衣服呢。”我抓住脏兮兮的裙子。
“干嘛?上来。”大佬爹没有松手,把包裹裹紧了一些。
我才不会争执,直接就坐了上去。
“快一点,慢一点?”大佬爹把衣服套上麻绳。
“潇洒一点。”我耳语道。
“潇洒……是几个意思?”他已经准备好了。
“鲸姐说过,她想做一个潇洒的人,一个无拘无束的人,一个无拘无束中,依然有执着追求的人,嗯,就那样。”
咻……
他开始了。
我们飘荡在空中。
河水印不出我们的逍遥自在。
可是如果,大佬爹松开手,这短暂的快乐,又立即化为泡影。
要是鲸姐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我会和她玩一下午。
大佬爹不断高亢。
这样会让他更兴奋。
我也开始学会了,只有在他专注的时候,在他看不见我表情的时候,偶尔想想鲸姐。
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