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相遇。”
简化后,我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和大佬爹,和它,它它,怎么看都差不多。
都像人类。
一瞬间,我认为是我的样貌,拯救了我。
至于大佬爹,还紧皱眉头,思索着这句话的本意。
我们手拉手,完全打开,把“圆”撑到最大,然后缩小,一起举高高,到火焰上方。
学着它们,我们也把两只脚轮流踩向火焰的舌头,让火星腾空而起。
期间,话音从未掉队。
我甚至有点爱上了这个舞蹈。
只不过大佬爹总是跟大家唱对台戏,身体的节奏根本对不上号。
意兴阑珊。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倒是给句话。”我按之前约定好的谈话内容,对乡巴佬说。
“这个嘛……”它表演还可以。
“做什么?”壮汉问道。
“就是,那个,怎么说呢……”乡巴佬演技可以达到我一半的水平。
“快说,少啰嗦。”壮汉明显上当了。
“听说,只是听说,你们抓到了一个活的?嘿嘿,我发誓,绝对不告诉外面那些蠢货。”乡巴佬此时好像人类哦。
两个独角半人看了看彼此。
壮汉正要开口,瘦子抓住它胳膊,走到一边去低声交谈。
大佬爹依然在呢喃自语。
“没问题吧?”我踹着火焰,顺便问道。
“你是对的。”乡巴佬学着我。
“什么对的?”我追问道。
“学人类,用方法,才是根本。”它面向我,挑了挑眉。
壮汉走过来,用土浇灭了火。
青烟升起。
决断的时间到了。
我们已经准备了后手,如果对方不从,那么将采取强制手段,尽管把握要减少一些。
大佬爹还在嘟嘟嚷嚷,好像跟我们不在一条线上一样。
“可以,但是,你保证?”瘦子把标枪在空中转了一圈。
“对天发誓。”乡巴佬举起一只手,向着天。
“对天?”壮汉把火完全浇灭。
“你知道,那是人类的玩意,我们喜欢……对火。”瘦子指了指火堆。
可惜,火堆已经熄灭。
“天有亮暗,火无漆黑。有火,自有光明。对火,对火发誓。”乡巴佬真让我刮目相看。
瘦子对壮汉点点头。
“我知道了。”大佬爹举起手,打断我们的谈话。
我们一齐看向他。
“我知道了。我们在这里相遇,因为,我们看见了自己。”说完,他指了指自己和我们,然后摸了摸头顶的假独角。
我真是担心他用力过猛。
呵呵呵呵呵。
我扯着脸皮,生怕冷场。
好在,瘦子和壮汉,同时笑出了声。
乡巴佬松了口气。
离开深潭后,我们一路跟随。
大佬爹倒是一路做着标记,毕竟主任的事,才是大事。
因为害怕跟丢,我一个着急,往前面加快了两步,结果一个树枝反弹,我立马躲闪,脚下就打滑了。
还好,没崴到。
倒是前面的瘦子,比大佬爹还有快速来到我身边,左摸摸,右看看。
它比出大拇指,肯定了我的运气,然后从旁边折断一个树枝,拆光乱枝,递给我,当做临时的工具。
我们继续。
“走啊,停下干嘛?”大佬爹越过我。
我看着瘦子和壮汉的背影,以及乡巴佬,心房像是一个滚动的蛋壳,表皮充满弹性,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无论怎么看,以及我短时间的相处,实在想不出来,它们会对人类作出如此恶劣的行径。
可是,看见鲜血会狂热,那狂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前所未见,又十分好奇。
哗!
又是一坨鸟粪。
可要知道,鸟粪落到身上的概率,有多小。
却光光一个早上,碰见了两次。
别多想。
逢场作戏而已。
可别因为落了两次鸟粪,你就以为你掌握了鸟的踪迹。
对方完全可能制造陷阱,故意带我们进去,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我过于提心吊胆,拖后了,同时发现后面什么东西跟着我们,于是急忙上前。
我们继续走,走走停停,期间还一起摘水果吃。
好不容易,走出了丛林,来到了山石面前。
我看着这些大石头,有一种非大自然而为之的第一印象。
一点声音闪过,我再次回头,确实有东西,说不上来。
可能是动物。
瘦子抬起手:“你们等一等,我们进去问问看。”
壮汉拨开一些遮挡的树枝,漏出一个山洞,放低身体,进入。
我踮起脚尖,害怕跟丢了,或者上当受骗,正打算冲过去的时候,乡巴佬一把拉住我胳膊,比出嘘的手势。
大佬爹作出相同手势。
它,和他,都发现了附近的异响。
为了不暴露这个山洞,乡巴佬指了指远处,我们决定到那里去围攻对方。
我和大佬爹两头夹击,乡巴佬走到空地,呆立,作为诱饵。
我没听错。
在路上就应该多加留意,那个杂音,不是小动物,而是一个半人的身影。
它正一棵树又一棵树,靠近空地中的乡巴佬。
我和大佬爹对了对眼神,表示同时上前,一举拿下。
还差三棵树,如果乡巴佬回头,就能看见它。
但是它不会,因为这样会打草惊蛇。
可是那个半人,却加快了速度,朝乡巴佬扑去。
乡巴佬条件反射转过头。
我和大佬爹在最后一刻,同时飞跃,一人抓住了对方一只脚。
看它往哪里跑。
“敢偷袭,我弄死你。”我抓起了石头。
大佬爹举起了小刀。
“妈,妈妈?”乡巴佬走过来,跪下。
“是你,是你啊,孩子,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妇女披头散发,独角只有一半,满脸浮肿,牙齿脱落。
虚惊一场。
“不,不是我,不是。”乡巴佬却连连后退。
“你为什么不见我,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妇女跪着爬过去,想给个拥抱。
“不要过来,不要,我回不去了。”乡巴佬的脸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煞白。
“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你说,你说啊,我相信你,你说,我看见的,一定是假的,对吗?”妇女抓起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尖锐,主要用来展示,而不是威胁。
基本上已经说明很多东西。
“我逼不得已,我不想,但是我不得不继续,你原谅我。”乡巴佬低下头,瘫坐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妇女摇摇头,“孩子,我知道那玩意,我也有。”她摸着自己的独角。
我瞅了瞅远处的山石,瘦子和壮汉都尚未现身。
“不要怕,没事,没事的,妈妈在,你过来,过来啊。”妇女努力把锻炼好的笑容挤出来,“可以忍,可以的。”
“妈妈,我不是为了我,不是,我是为了……”乡巴佬淌下泪水,“妈妈,我错了。”
“它们逼你,对不对,肯定是,它们逼你杀人,我……我要把它们全部杀掉。”妇女一个起身,结果石头绊倒了它。
“妈妈?”乡巴佬宁愿是一个软垫。
当然,泪花模糊了它的双眼,木棍阻挡了它。
我张开双手,失去重心。
一道光,在一个吊坠上掠过。
随即,某种东西破壳而出。
我认为,那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