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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普通的一天

在一片纯白朦胧的意识世界中,无数的七彩泡泡层层堆叠。那些闪耀着神秘色泽的球形薄幕当中,似乎封存着一整段时空、一整段故事。

无数相似却又不同的事件在这一瞬间同时迸发,又相继破灭,而伴随着其中某一光泡的破灭,曾事实出现或未曾出现的那些脸庞,都无可避免地露出了一种让人心痛的悲伤。

“小北。”恍惚间,如置身于温暖怀抱中的屠小北似乎听到了一道轻柔的女声,那道深烙于心头的呼唤开始让他变得极度放松,他的意识开始下沉,向着那“柔软而又圣洁”的白雾深处。

阳光、草地、微风。真实的触感不断迷醉着屠小北逐渐涣散的意志,片段般的场景隐约透着些许疏离,但充盈其中的温馨却渐剥离开了他最后的防备,顺理成章,一切自然。

远处的草地上,两道熟悉的娇小身影打闹着,不断传来童稚而又美好的笑声,而从这奇怪的仰视视角中,屠小北所见的是两张温柔至极的脸颊。

“是叫小北啊。”冷冽的男声响起,随后便是凳脚在草地划过的轻微声响,两道身影挡住了映照在屠小北身上的温暖阳光,男人和女人的面孔遮掩在阴影之下,有些看不真切,但一股好闻的栀子花香却随着两人的临近充斥了这方小小的空间。

在这种恬淡而闲适的氛围下,被困意所支配的屠小北逐渐沉沉睡去,恍惚间他感受到脸颊上传来了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似乎有人感叹着:“不管怎么样,这终究是我们的未来啊……”

当极致的静谧过后,世间剩下的似乎只是一片虚无。恰似穿过了一片极致庞大的迷雾之海后,屠小北挣扎着睁开了双眼,却见三颗脑袋正有序地排列在他的周围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女孩子了。”屠小北盯着眼前的三颗脑袋,眼中尽是茫然,但苏萌飞一句话让其略显涣散的眼神瞬间再次回归正常,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猛地坐了起来。

“别紧张,你只是安稳地睡了一觉。”赵修泽的声音自房间的另一侧传来,屠小北心里一松,这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去辨别某个东西是否还在的动作。

他循着声音转头望去,却见赵修泽正与一名带着方框眼镜的干瘦男子在一套临时搬来的小圆桌前下着象棋,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挂着面临千军万马的凝重与肃杀。

“切,没意思。”一旁的苏萌飞见未能得逞,不由得撇了撇嘴,转身就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游戏。

“我求你照顾点新人啊。”本身趴在苏萌飞对面的尹月顿时冷笑一声,同样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只要你输了,以后你就别玩游戏了,新人的训练也得你负责。”

“比就比,谁怕谁啊,我让你一只手照样虐你!”苏萌飞吸着鼻子转过头,他晃动着打着绷带的一只胳膊,脸上带着一分讥笑,两分迟疑,以及七分大难当头。

“那就打你平时爱玩的火影吧。”尹月勾了勾嘴角,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地屠小北头皮发麻,哪怕不是当事人,他都能从那抹笑容中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果不其然,在尹月以暴力手段将试图反抗的苏萌飞强行抓走solo之后,大厅角落里很快就传来了苏萌飞悲惨的哭嚎,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在和苏萌飞打游戏还是在打苏萌飞呢。

屠小北捂了捂脸,不禁又看了眼另外一边气氛已经逐渐降至冰点以下的象棋战场,他已经在怀疑他是否是这群人当中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人了,尤其是在那干瘦青年不顾四周已经即将冻结的氛围,又掏出了一本笔记本电脑疯狂敲击的时候。

“可能你会觉得我们这些人都很奇怪。”饱满厚重的声音自屠小北身后传来,一名身着白背心和大裤衩的汉子翻过沙发背,直接坐到了屠小北的身边。

“但对我们来说,这只是日常生活中排遣压力,促进情感的一种交流方式罢了,毕竟这年头,哪有不疯的,只是硬撑罢了,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

汉子的嘴角蓄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再加上他那身虬结的、泛着古铜色光泽的饱满肌肉,屠小北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肌肉兄贵。

“以后你会习惯的。”汉子转过头,看向屠小北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感伤,但旋即那丝伤感又如泡沫汇入江河,消融在了他那和煦的笑容之中。

“忘了介绍了,我叫宋拾逸,入伍快有12年了,最大的爱好是健身,如果这之后确定了你能够留在我们小队,我可以带你去健身,这样就能够保证你在各项任务当中都能拥有更高的存活率了。”

宋拾逸说着,做了一个健美比赛中经典的“战争之角”动作,本就紧绷着的白背心在这种情况下就好像要被撑爆掉了一般。

“等等,等等!”屠小北有些头疼,他赶紧止住了宋拾逸那越来越奇怪的话题。“你先给我大概介绍下你们这份职业的性质,我记得我在昏倒前有和队长谈论过一些超自然话题,所以这支队伍的存在就是掩盖并解决这些超自然现象是吗?”

说到这里,屠小北不禁又想起了他与尹月面对那神秘兜帽男时的诡异压迫感,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应激般地浮现到了他那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宋拾逸稍思考了下,继续道:“其实我们这种人本质上就是有着特殊能力,特殊限制,以及特殊权利的军人。

你可以这么理解,除却常规部队之外,我们就是一支专门负责高维事件的特殊部队,简称第六区。”

“看起来不太像。”屠小北上下打量了下宋拾逸,又看了眼房间内略有些混乱的景象。

“你是想说,从作风形象上来看不太像是吧。”宋拾逸笑了笑,“没有统一严谨的着装,行为举止也不够端正严谨是吧。”

屠小北点了点头,默认了宋拾逸的说法。

“那么我问你,在见到我们之后,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之间有什么特点呢?共性的特点。”

“都好像不太正常。”屠小北疑迟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对,其实你说的没有错。”宋拾逸肯定了屠小北的看法,“老爹说过,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那你觉得什么人才能有能力去解决高维泄露所带来的超自然事件呢?”

“受高维影响的人?”

“用词比较保守了,不过大概意思是对的。”宋拾逸自嘲地耸了耸肩,继续道:“实际上,我们自己默认的称呼叫做被高维污染之人,虽然官方给出的称呼叫做‘受临者’,但我们更喜欢叫自己为受诅咒者,或者被诅咒之人。”

“是因为所谓副作用的缘故吗。”屠小北突然想到了刚见到赵修泽时的违和感,就好像他面前当时坐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台毫无情感的机器。

“是的,所谓的受临者,其实就是被高维片段入侵的倒霉蛋罢了,虽然得到了异于常人的力量,但是相应的,也就必须承受使用能力所带来的严重负面效果。

一旦受临者沉溺于自己的力量,那么高维片段的加剧侵入将会把你变为非人之物。”说着,宋拾逸点开了自己的手机放到了屠小北的面前,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非常容易让人心理不适的照片。

图片中展示的是一个依稀可辨认出人类形体的奇怪生物,该生物穿着人类的衣物,但裸露在外的皮肉就如同泡沫般堆叠在了一起,毛质与鳞质的表皮混合着鲜血,形成了无数令人作呕的细小触手,而面部则是被暗红色的角质层所包裹,两根长短不一的米黄色骨刺穿破了头层,在闪光灯的曝光下依稀闪动着粉色的光泽。

“这是什么?人?或者说是受临者?”屠小北眼角抽了抽,“而且这种东西应该算是秘密了吧,你就这样拿给我看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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