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五年,她都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
小学时她成绩好,老师推荐她去镇上读书,父母嫌她是个女孩,读书不如嫁人,打算让她在家干几年活,就找个有钱的嫁了。
她苦苦哀求了快一个月,直到邻居无意间一句“男方现在都喜欢有点学问的”,才得了准许。
初中毕业后,家里已经开始张罗着给她相亲,比她大十岁二十岁的男人拎着东西来家里,黏腻的眼神看得她内心惶恐不安。
她逃了,逃到了城市里。
十五岁的女孩在大城市漂泊无依,可每当夜晚因艰辛而喘不过气时,她就会回想这个山村中的家,一遍遍告诉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回去。
城市中冰冷的寂寞比这个看似热闹的家更有人情味。
要不是这一次家里说妈妈干活把腿跌断了,她绝不会回来。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沉默的爸爸。
此前妈妈叫人给她驱邪的时候,爸爸就坐在屋子里,虽然没有赞同,但也没有阻拦,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样冷眼看着事态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到头来还说自己清清白白。
可笑。
妈妈,爸爸,弟弟,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留念。
她仰头望向林影:“等谢老板忙完,咱们一起回去吧。”
林影声音不高,却极其清晰:“好,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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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陶桃的加入,寻找固魂花一事终于有了眉目。
明璋给她看了固魂花的生长环境描述,她想了一晚上,在地图上指出来了一个位置。
“山上常有水,银鱼凭空生。周围树不密,石头大且多。符合要求的就是这里,在山上。”
谢斯南背上工具包,往上托了托:“行,咱们出发。”
一行人走的时候雾还没完全消散,深一脚浅一脚地,但走了一会儿,林影就发现,全员只有自己一副不熟悉的样子。
她问:“你们怎么都走那么快?”
“我们昨天下午来过了,我和谢老板,还有明璋,”唐知夜回头扔给她一根拄着的粗木棍,“用这个爬得快一些。”
原来一起消失是来探路了,也不和她说一声。
林影撇撇嘴,接过木棍,余光看到薄雾之后,山边极其陡峭的地方,有一个破败的房子。
“咦,这种地方也有人住?”
“没想到吧?”陶桃说:“这家的人你也认识,就是节目组昏迷的那个员工,他们家以前比较穷,就一直在这里凑合着,她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可惜妹妹后来不小心从上面掉了下来,摔死了,一家人才咬咬牙搬走。”
“我小时候跟姐妹俩一起玩过,妹妹非常聪明,但身体不好,不是这个过敏就是那个过敏,姐姐很皮实,没什么心眼,挺能吃苦的。”
林影声音低下来:“也是可怜。”
“麻绳专挑细处断。”谢斯南对苦难深有同感地感慨道。
一行人边走边聊,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才到陶桃指出来的地方。
谢斯南脚步急促地跑到“生有银鱼”的小水洼旁,缓缓停下脚步,背影寂寥。
林影静默地看着。
意料之中,固魂花如此稀有的东西,没道理会被留在这里那么多年。
说不定所谓的最后一次目击记录,就是摘走它的时候。
林间风声似哭嚎,悲苦寂寥,树影萧萧。
她想过去安慰几句,却瞥到几人斜前方的树后,躲着一个黑黢黢极瘦极矮小的人影。
“谁!”
一声大喝,非但没有吓退人影,反倒令他忽地跃起,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