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益王府的伴读？”杨道陵仰着脑袋斜觑，一副不把那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那伴读看到这小道童这般姿态，立马大为光火，可是又压下怒气，勉强不咸不淡地说：“不错，正是本官。”一面想着到了王府，一定要狠狠揉搓他！

杨道陵眯了眯眼睛，按说他一介平民这般羞辱官员，就是打他两巴掌也是有理，毕竟“詈骂罪”里面骂官员最多是可以杖一百的。

所以杨道陵故意找了文官而不是武官试探，以此降低翻车后被打的疼痛程度，可是这文官竟然认下了无礼的羞辱，还正经地回答的他的问题。

杨道陵顿时想到十月十七日，山西怀仁王府辅国将军成锁、奉国将军聪泝、夫人赵氏、仪宾张立因为酗酒殴人，被巡按御史沈俊弹劾，嘉靖帝敕令怀仁王狠狠地斥责成锁等人，还让当地官员治他们的罪。

应该是江西这位益王听说邻居这件事后，让属下官员暂时不要惹事，否则被刚登基想展现贤明做派的嘉靖帝重拳出击就不好了。

但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这些人在大街上表现出一副收敛的样子是真的，既然无法走脱又没有被打的风险，那么他就准备开始表演了。

“你这小小从七品的官儿，以为自己在王府供职，作奸犯科的事情地方官管不到，就敢在这横行无忌，真是燕雀之见、井蛙之视！”杨道陵直接贴脸嘲讽。

那伴读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呵斥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无礼无知！告诉你，本官还真就是只有圣上跟王爷能管，其他人管不着！”

杨道陵冷笑两声，语速极快地说道：“上月的二十九日，左都御史金献民金大人上书，请求各王府承奉以下不称职的官员允许抚按纠劾其罪！圣上可是准奏了。”

那伴读大吃一惊，原本王府官员只有巡按御史可以上书弹劾，却不能管辖，这下他们这些王府低级官员也要被所在省份的巡抚巡按管理了。

这小儿不知为何打定了他已经犯过罪，倒也无妨，他又无法脱身，再说巡抚门高，也不是普通人能走到的。

杨道陵看那伴读脸色突变又平稳下来，便以极其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怎么，以为自己有官身护体，就算被巡抚巡按管着，犯了罪也只能暂时奏请，不能随便提审你，你有足够的时间消灭证据、打点官员？”

那伴读顿时脸色又不好看了，而且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喝道：“怎么？我国朝惯例如此！”

杨道陵摇摇头，说道：“放在以前是这样，放在现在就不一样了。

“十一月十六日，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王懋中老大人上书说：‘臣按《律》云：在外六品以下有犯听分巡御史及按察司官径自提问。今各官仍一概奏请，令奏牍频繁，狱情淹滞，请得以律令从事。’”

“你猜怎么了？”杨道陵不怀好意地问道。

“怎……怎么了？”那伴读哆哆嗦嗦地下意识问回去。

“圣上又准奏了。也就是说，你不法之事一被报官，立刻就会被巡抚大人捉拿，根本来不及辗转腾挪。”杨道陵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