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愧,我着实没听出话外音来,你是如何知晓的?”
王辅轻轻摇头,心中好奇。
“山君为界河村供奉,村民几乎每日都去祭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早如吃饭喝水般自然,为何要特意提及?不仅如此,他还强调跪拜了许久,这便耐人寻味了。”
李本纪沉吟片刻,又道:“且他自己说,最近村外多邪祟,不敢出村,那因何冒险跟随赵二河,不去衙门告发便拿不到赏银。”
“……”
王辅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毫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却被李本纪抓住。
“加上赵二河中毒身亡,以及他妻儿死在王长风手中,事实已经明了,十之八九是赵二河以命相祭,换山君出手。”
“那方圆怎回事?”
王辅掀开车帘,方圆被几名衙役拖着,依然在哭着喊冤。
“我听闻,这兄弟两人仗着自己练武,曾抢过那少年的钱财和存粮,八成是他顺手为之,想借衙门的手除掉村中恶霸。”
王辅恍然大悟:“楚秋知王长风会死,所以勾起方圆的贪欲,王长风一旦被山君所杀,府衙必然怀疑他是凶手,就算最后洗脱嫌疑,也免不了皮肉之苦,可他是如何知晓的?”
李本纪沉思许久:“楚秋应当是去拜山君时,正巧偷听到了赵二河要命祭的内容,赵二河当晚命祭后,他先将其埋了,王长风来村被山君显圣所杀,事后,他又将人埋了。”
“此子图什么?”
李本纪点拨道:“你可从三人身上搜出何物。”
王辅一点便透。
“三人身上,一文钱都没!”
李本纪轻笑:“拿了死人钱,起码也得让人入土为安。”
“一个乡野少年,竟有如此算计。”
“辅县丞,你可知,此人颇有才情,界河村不少孩童都拜他为先生,因为大多孩童不喜读书,还编撰了一些引人入胜的小故事,故事讲到一半,便无后续,让那些孩子认字后自己看……”
王辅不由咋舌:“如此一来,那些不喜读书识字的孩子,因渴望知晓后续内容,只能认真学习。”
李本纪双目微闭,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对于山君之事还耿耿于怀。
他记起曾经一段往事。
楚族上任老祖还在时,曾三次请家中供奉的神明与山君通灵,转达楚族愿供奉山君的心意。
结果,前两次都未有回应,直至第三次才冰冷冷的给出一个信息。
不管人间事……
“既然不管人间事,那如今又是何意……”
李本纪暗暗摇头,这不是插手了人间事吗。
“本纪,有一事我本不该多言,但还需说。”
王辅沉默许久,忍不住开口道:“赵二河不过是撞见李府龌龊事,却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王长风受你意要对赵二河灭口,却还将人妻女屠戮……总不能因为李员外是李府之人,咱们便这般草菅人命吧。”
他受李族恩惠,成了平阳县的县丞,可也没辜负期望,将平阳县治理的井井有条,李族这几年收到的税银也比以往要多出几成。
然而,他曾经也是乡野之人,尝过疾苦,要让他这般偏袒李族后人,甚至害的旁人家破人亡,他良心过不去。
哪怕李族怪罪,自己也要说。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否则这县丞,我也不必再当了,还有那楚秋,未有任何过错,不能加害他。”
王辅表明自己的态度。
“知道了。”
灵动狭长的眸中一片刺骨寒意,可很快又化作如浴春风般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