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茉芬如往常一样把炒好的菜、温好的酒端上饭桌招呼着程学鹏和儿子赶紧来吃饭,可程学鹏坐在一旁的灯下拿着一堆票据扒拉着算盘计算着。
“老程,你算嘛呢?”关茉芬问。
“你看!你看!非得这时候跟我说话!我又忘了数儿了。”程学鹏眉头忽然紧锁起来。
“吃饭了,一会都凉了。你那是算嘛呢?”关茉芬唠叨着。
“国库券到期了,五年拿了100多块钱利息。”程学鹏点着手上的票据脸上全是得意。
“哟,那不错啊!可算到期了,拿利息给小虎儿买辆便宜点的自行车吧。”关茉芬紧跟着说。
“早不说,我取完国库券又存了3年定期,利息百分之15.3呢。”程学鹏说。
“好不容易五年到期了,怎么又给存上了三年。”关茉芬问。
“这利息等于三个多月的工资呢,刚存上不能取,取了就变活期了。”
“奥…..”关茉芬苦笑了一下,就不再问下去了。
这个结局是关茉芬早就该想到的,程学鹏除了日常的吃饭外不会在程传铁身上花去一分钱。除了定期的存款,剩下的基本上寄给自己农村老家的一双儿女程传金和程传银。程学鹏的这笔钱是寄到他父亲名下的,因此每个月的中旬程世谭总是能从镇上邮递员的手中拿到一张汇款单。每次拿到单子都让长孙程传金去邮局兑现。
比程传铁大上几岁的程传金在这一年已经从技校毕业被分配到镇上的电缆厂工作,每天都骑着一辆崭新的黑色的二八自行车去镇上的电缆厂上班,已然活脱脱一副大小伙子形象,比起城里的程传铁脸上少了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
这天下午,像往常一样,程传金下班回家,还没到大门口,院子里的大黑狗警觉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跑到门内汪汪叫着,迎接主人回家。一声刺耳的闸皮和轮毂之间的摩擦声后,程传金稳稳地将车停在了家门口。打开门闩的瞬间,大黑狗就扑了过来,吠叫也变成了小奶狗般的嗷嗷声,用头不断拱向自己的主人。程传金也半蹲着,用手掌抚摸着狗的背部和脖子,这是他和大黑狗之间一贯的交流方式。大黑贴着程传金转来转去,还未尽兴就被拐杖捶地的声音吓得回到了自己的狗舍。
“回去!”程世谭站在堂屋前用那拐杖吓唬着大黑。
“爷爷。”程传金口气中略带埋怨,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老是看大黑不顺眼,一边嘟囔着一边推着自行车要往当院走。
“你先别进来,拿着这个汇款单去储蓄所把钱给取出来。”程世谭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张汇款单子。
“爷爷,这钱咱能不要么!我现在都在电缆厂上班了,开支了。”程传金知道这又是城里的那个爹寄过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程传金对“抛弃”自己和妹妹在城里生活的爹说不上多恨,更多的是不待见、看不起,再加上平时见不到也显得生疏,自然是不愿意去接受这个“陌生人”寄过来的钱的。
“别废话,你上班挣的钱是你挣的钱。这钱是寄给你的抚养费,你不要我要!快去给我取回来,再晚点储蓄所就关门了。”程世谭不容置疑地对孙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