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学鹏三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个觉,当他睁开眼睛时阳光早就洒满了他的房间。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起身随意套了一个短褂儿,下炕开门走到了院子的水井旁,摇上一桶井水来洗漱。他转身到窗台上拿了一把牙刷,沾了沾纸包里的牙粉,用井水漱了口后,便开始刷牙,白色的泡沫从嘴唇边涌出,发出沙沙的响声。程学鹏对自己的牙齿格外保护,这一习惯还是从“门丰金店”学来的,这是九伯对金店伙计们的规矩,买卖人要保持整洁干净,尤其是牙齿要白,嘴里没有口气,和人谈生意时要保持微笑。这个习惯被程学鹏带到了家里,好奇心很强的二弟学宵也模仿着他开始刷牙。刷过牙后兄弟两人从灶台下拿出两个烤熟了的土豆啃了起来。
啃完了土豆,程学鹏看到院子的角落里存放着一些灰瓦。二弟的眼睛也随着大哥的眼神看往一处。
“大哥,那些瓦是爹弄来的,补屋顶,大半年了。”二弟对程学鹏说。
“那就别等着了。学宵,给我去拿个梯子。”程学鹏站起来撸了撸袖子。
“唉!”二弟程学宵爽快地答应了,一溜小跑去隔壁院子借梯子。
不一会一把破旧的木梯子被二弟踉踉跄跄的抱回院子里立在了堂屋的墙边,“大哥,我可上不去。”程学鹏打量着二弟的那微胖的身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扶着,把瓦递给我,我上去。”“嗯!”二弟学宵答应着,并认真的扶着梯子。
程学鹏爬上屋顶打量着,屋顶破损的确很严重,尤其是前几天刚下过雨,长出了不少草。他先拔除野草,又把一些腐蚀的不能再用的瓦片扔到地上,二弟程学宵把新瓦片装进篮子里,让大哥拉上去。一会儿工夫,两兄弟俱都大汗淋漓。
院子的大木门被推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程学宵转过头去看,推门进来的是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姑,家住在王口镇离这里几里路,来一趟也需要费些时间。
“二小子,你爹在家吗?”表姑扬起大嗓门的。
“表姑。”站在房顶上的程学鹏也看到了院门口的表姑。
“学鹏啊,你可回来了。”表姑用手遮挡着阳光,看着房顶上的程学鹏。
“爹,表姑来啦!”二弟程学宵扶着木梯子大声朝屋内喊。
“来来来,进屋!”程世谭提着烟袋站在堂屋门口迎接。
“挺好的呀,最近。”表姑的嗓门依然是这么的带着过分的热情。
“挺好的,这不鬼子败了吗。大小子也从城里回来了。”程世谭高兴地嘴角上扬。
程世谭把客人迎进堂屋,“老二,给你表姑烧些水。”
“噢,爹!”程学宵松开梯子朝伙房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冒着热气的开水被送到了堂屋。
“你这二小子有规矩。”表姑对程世谭说。
“嗨,就是有点憨,就知道看看书,别的也不会。”程世谭回应道。
“挺胖乎的!”表姑笑着说。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能吃!”程世谭在自己的烟叶袋子里掏出了一些烟丝,用纸卷了一下递给了程学鹏的表姑。
“粮食还够吧?”表姑划上了一颗火柴点燃卷烟,然后火柴在手上晃了晃便熄灭了,扔在了地上。
“够,够。这不老大回来了吗?捎回来些土豆。”程世谭说。
“老大在城里谋的什么差事?”表姑问道。
“在金铺里算账!”程世谭表情上写着得意。
“那城里钱好赚吧?”表姑又问
“嗨,是孩子不舍得花。”程世谭回答道。
“那好,不乱花好。”表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