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尚未完全唤醒的晨曦里,蒙江车站的劳动服务公司已经热闹起来,那是一处专门为铁路职工的子女设立的小集体企业。
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这些子女们并非铁路的正式员工,仅仅是站在了被称为“小集体”的边缘。
然而时光流转,政策的变迁使得他们有幸步入“大集体”,享受到了应有的劳保待遇。
阎欣月就是这样一个辛勤的小集体出身的女孩,她的职责是在炎炎烈日下,于车站的站台上叫卖雪糕。
今晨十点的列车刚离开,她那100个准备好的雪糕已经售罄,所得正是早起的美好回报。
中午十二点,又一列来自燕京的火车即将进站,客流众多,天气更是热得令人窒息,她决定这次进货两百个雪糕,每个雪糕从批发到售卖,她能挣得3分钱。
她从批发商那里拿到了207个雪糕(包括7个额外的以补偿可能的损耗),上一批107个她已挣得3元7角。
如果这次也能顺利卖出,她上午的收入将达到11元1角。
阎欣月的收入全凭个人努力,没有基本工资,全靠销售额计件。
她是轮班工作,每个轮班之后休息两天两夜,每班必须上交10元的承包费,其余所得归她所有。
今天她希望能在上午就赚够这笔承包费,这样午后和夜晚的收入就能尽归己有。
就在她沉浸于对未来收益的遐想时,忽然耳边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唤,抬头一看,对面站着的是一位阳光明媚的大男孩,面带微笑。
阎欣月觉得这面孔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具体的来历,便带着几分困惑询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们认识吗?”
任澍稍感尴尬,他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一声招呼会让她如此迷惑,但事已至此,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是的,你不是经常在这站台上卖雪糕吗?我走车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你,还买过你的雪糕吃呢。”
阎欣月看着任澍身上穿着铁路工作的制服,背着那种只有列车员才配带的背包,自然不难猜出他的职业。
她在车站卖雪糕,见多了各色人等,他们来来往往,于她而言,记住每一张面孔和每一次交易,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此,当任澍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时,不由得带着几分惊讶和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任澍微笑着解释:“你在站台卖雪糕时,我听见你的同事叫你的名字,就自然记住了。”
阎欣月听此合理的解释,略感释然。
她恰巧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幕:站台上,铁路段的人们为一群归来的员工披红戴花,庆祝他们的成就。
她随口问道:“刚才在站台上,看到你们列车段庆祝一群人,其中那个男的很像你!”
任澍哈哈大笑,承认道:“那个人正是我!刚从铁路局表彰大会回来,领了个奖就直接回来了,碰巧遇见你。”
阎欣月细细打量他,惊喜地发现确实是他。
任澍继续介绍自己:“我是蒙江至琼海的列车员,昨天我们参加了技术比赛,我得了第一名。段里非常重视这次胜利,特地组织了隆重的迎接仪式。”
“全局第一名啊,你真的很厉害!”阎欣月由衷地赞叹。
任澍正要继续说些什么,阎欣月突然看了看手表,急忙打断说:“哎呀,燕京的车马上就到了,我得赶紧回去继续卖雪糕。哪天你再来,我请你吃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