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子儿?”
高玉珍不仅耳朵尖,反应还极快。
连丈夫陈元海都还没回过神,她就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半惊喜一半惊愕地看着儿子,“数学课代表?真滴闷假滴哦?你啥子时候补数学了?”
俗话说儿子随妈,作为陈呈的母亲,高玉珍自然是个颇为漂亮的女人,气质性格则是跟大多数川渝本地女人一样,火辣直率、豪爽开朗,虽然穿着打扮并不精致,年龄也到了半老徐娘的阶段,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绰约。
而陈元海的长相就有点配不上高玉珍了,这是个已经秃了顶的中年男人,身材有些矮胖,不过脸上随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给人感觉和蔼可亲,是个典型的“老实人”,性格柔中带刚。
在陈呈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父亲发火,无论他在外闯了多大的祸,老爸向来都是以商量和安慰为主,即使上一世非要一意孤行去外拼搏创业,老爸也是一直默默支持,只说要是不行的话,就再回来和他开出租车。
连对待儿子都这么宠惯包容,对待老婆那就更不用说了,陈元海在家里就是个典型的“耙耳朵”,洗衣做饭一手包揽,结婚二十多年如一日,或许这便是身材高挑长相漂亮的高玉珍,当初愿意嫁给他的原因。
听见老婆的话,陈元海这才后知后觉,他愣愣地看着儿子,“你龟儿莫洗刷我们哦,别我和你妈当真了,结果是白高兴一场,那就没意思得了。”
在川渝方言中,“洗刷”是戏弄的意思,而作为本地土著的一家三口,日常交流自然都是使用川渝方言。
陈呈面对爸妈目光灼灼的四只眼睛,语气淡然地说:“那肯定不得有假撒,不信你们打电话问我班主任嘛~”
顿了顿,陈呈心想自己毕竟一直是个差生,还是又解释道:“其实今年放暑假的时候,我偷偷用功学习了,之前担心没得啥子效果,就没给你们说,免得你们失望,结果没想到,效果还挺好滴~”
“幺儿长大了,懂事啦!”
听完这番话,高玉珍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发酸,眼眶也瞬间红了几分,然后用力吸了下鼻子,扭头双眼一瞪,命令丈夫:“你还呆起爪子,去给幺儿弄饭啊!没听幺儿说还没吃饭?”
“爪子”就是“做什么”的意思。
陈元海也是一脸欣慰的笑容,同时搓着双手,立马转身向厨房走去,“要得要得,我马上就去弄饭!”
旋即,高玉珍拉着陈呈坐到沙发上,盯着儿子白皙帅气的脸庞,语气欣喜激动,但又噙着几分心疼,“放暑假的时候你天天不落屋,我以为你是出去耍了,没想到你是去学习了啊?
“才一个暑假就把成绩追上来了,肯定嘿累的吧?幺儿诶,你之前啷个不跟我们说嘛,还跑去外面学习,就算没得好大效果,我们又啷个会怪你嘛?只要你有这个心,妈老汉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嘿”就是“很”的意思,“妈老汉”则是“父母”的俗称。
而对于老妈此时的反应,陈呈倒也不意外,他并非是带回了好消息才能有这样的待遇,作为家里唯一的独生子,再加上爸妈的性格使然,他在家里一直都比较受宠。
上一世,他创业需要一笔启动资金,当时的爸妈也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就拿出了家里的大半积蓄支持他。
即使后面亏得血本无归,爸妈也没有任何指责埋怨,反而是安慰他不要对生活灰心,说有钱有有钱的过法,没钱也有没钱的过法,只要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就行。
不过爸妈越是如此,陈呈就感觉自己越是亏欠他们。
心中思绪飘渺地想着这些往事,陈呈的目光也变得更为柔软,嘿嘿笑道:“我要面子的嘛,万一努力没效果,那就当没发生过撒,免得我丢脸了~”
“和你妈老汉还讲面子啊?”
高玉珍好气又好笑,神色嗔怪,伸手过去用力点了下陈呈的脑门
不多时,系着围裙的陈元海便从厨房里端出来两盘热气腾腾的家常菜,分别是炝炒回锅肉和酸辣鸡杂,份量都特别多,装了满满两大盘,估计是把冰箱里的囤货全给做了。
陈元海笑呵呵地在围裙上擦拭双手,然后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陈呈,“再去烤点儿烧烤来吃嘛,屋头菜不多了,我明天去菜场多买点儿回来再给你弄,今天先将就一顿。”
陈呈接过钱,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玩味,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单纯高中生,自然能一下子就敏锐察觉到,爸妈可能是有什么事要特地支开自己。
大概率和自己的数学课代表有关。
不过陈呈也没多说,很干脆地就接过钱出门买烧烤去了,小区门外就有不少的夜宵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