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满的扫了眼还剩指肚大小的蜡烛,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了还剩三分之二的大米稀饭,顺势伸出舌头还刷了一遍碗。
母亲给儿子掖好被子,将要转身吹灭蜡烛,听到儿子轻声呼喊“妈。”
母亲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向儿子露出被窝的眼睛,“饭菜没有吃过。”嘴巴埋在被子里,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母亲总是听的清儿子话中的含义。回望着儿子询问的眼神,伸手摩挲着儿子的脑袋,轻柔的说:“谷丰,你总是问你爹:为何半月一归,在外干什么,咱们一家为何独居在这沙漠边缘,你爹总是回答说等你长大了便会知晓这一切的原因。”
少年点头。
“谷丰,妈希望你平安健康的长大,这样你才有机会去知晓你想知晓的一切。你还记得你爹带你练功时,每次要你谨记的事情吗?”
少年点头。
“谷丰,男子大丈!你爹教你的,死死记住啊。”
少年点头。
“丰儿,睡吧。一切都会好的!”
少年只是点头。
母亲吹灭了蜡烛,少年顺着窗缝的风声,感受着黑夜中的细微动静,母亲的话使他预感到有事发生,内心不能平静,他想去揣摩母亲话里的意思,他看到了母亲眼底浓郁的忧虑,他想去化解开,他想不明白。窗外的风吹起沙砾的声音,唤起了困意,揣着忧愁睡去是少年的福气。似乎是成长的种子开始萌芽,冲破无忧的土壤,细小有力。
这里是沙漠的边缘,一株一家三口刚好环抱的胡杨如大伞般遮盖住三间土屋合围开门向东的小院,零星散落倔强生长的胡杨,是风沙外最具生命力的陪伴。偶然的一阵雨雪,是自然对于这份孤单的逗弄。
少年记事起,没有见到过其他人,没有见过胡杨以外的树,没有见过沙子以外的土地,风霜雨雪是这单调环境的惊喜;父母的陪伴与教导,使他不缺快乐,经历不多却也聪慧,父母要他谨记的他绝不会忘!
“咣当!咣当!”的声音,把少年吵醒了,迷糊中习惯性的喊了声“妈”,回应他的依旧是“咣当!咣当!”的响声。少年的睡意被消散了,睁开双眼,努力看清漆黑一片的屋内是什么在响,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
在黑暗中的什么也看不清的他,很是不安,母亲为何没有回应!吵醒他的响声似乎更急躁了。
下了床,摸索着想要去找母亲,黑暗中脚趾踢到了桌子腿,疼的斯哈一声,踮起脚跳了起来。待疼痛褪去,他也稳住了心神,想到应该先去点燃蜡烛,有了光亮才好查看清楚。
蜡烛的火光逐渐从豆子长成了柳叶般大小,屋子的黑暗也被驱散。母亲的床上没人,被褥是展开的,少年的不安演变为害怕了,端着蜡烛在屋里慌乱的找寻呼喊着“妈!妈!妈!。。。”
回答他的只有“哐当、哐当”的声音,是门板被风沙拍来晃去的声音,门是开着的。少年慌乱的跑向门外,手里的蜡烛被门外的风一下吹灭,那瞬间他看清院子里没有母亲的身影,吞噬一切的黑暗中,院子里的老胡杨在风沙中胡乱的摇摆着。
一线红芒从划破了破晓前深邃的黑暗,太阳缓缓升起,光芒穿透胡杨的枝叶打在了少年茫然的脸上,院外的沙漠在初升太阳红光的映衬下,像是无边沸腾的熔岩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