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钰转头看向黛玉。
此时的黛玉正跪坐佛像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盯着面前的经书,嘴里喃喃不断,默诵经书。
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眉下莹润如秋水的眼眸里,时而透出期盼与担忧。
贾钰从黛玉的眼中回神,若有所思地问道:“林妹妹可曾有字?”
黛玉抽空瞟了贾钰一眼,仿佛在质问,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有。
“我送妹妹一个妙字如何?”
“随便。”
贾钰兴致勃勃,黛玉却只觉太过聒噪,打扰到她祈福了,奶凶奶凶地瞪了贾钰一眼,随意敷衍一句,示意贾钰闭嘴。
贾钰只当没听见,继续笑道:“莫若颦颦二字极妙。”
黛玉不理,觉明大和尚却很适时地问了一句:“真是奇字,不知可有出处?”
贾钰竖起手指,俨然一副腹有诗书的模样道:“《古今人物通考》上有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可代画眉之墨.我这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
觉明大和尚也是個妙人,当场拍手笑道:“好极,好极,小施主不过总角,却有这番妙论,真真乃我佛垂青之人。”
说罢,停顿了一下,又摇头晃脑道:“只是这《古今人物通考》又是哪朝哪代的书,并不曾听闻。”
“莫非是小哥儿杜撰?”
贾钰摆摆手,语气极为自信果断:“大和尚不知道何其正常,你是出家人,本业不在这里,只要能熟讼佛经,就算本分了。”
“小生不同,现在太学里跟着读书,那金陵国子监曾为国朝第一书院。”
“后来虽迁都,一应典籍随之北迁。却仍有备份,可谓天下奇书泰半在其内。”
“因此自然有机会观摩一二,大和尚自己见识浅,还怪旁人乱诌,可是不对!”
觉明大和尚当即手拍脑袋,恍然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家有贪、嗔、痴、慢、疑五毒,却是小僧误入疑道了,惭愧惭愧。”
就连一旁静听的黛玉,也慢下了颂经的速度,思量起来。
钰二哥说得有理有据,莫非还真有这本书,可父亲书房里有林氏几代传书,即便未曾收录,如何我竟从未听过。
莫非真如钰二哥所说,大约是古来奇书,并不曾晓众,世人因此多不知?
可既是藏书已久,又如何能碰巧被钰二哥翻出?
想必钰二哥平日里应是整日浸在书海里,方能在国子监浩如烟海的藏书里恰巧碰到。
既这般,那父亲往日里在自己面前的话,如钰二哥任性好顽,不好与之交顽之类的话,却又有几分不可信了。
这边贾钰见黛玉迟迟没有反应,便问道黛玉:“林妹妹,我这字可取得怎么样呢?”
小黛玉闻话回神,仔细想了一下,要也好,不要也好,并不成妨碍什么。
既如此......
“不要!”
贾钰一愣?
觉明大和尚却哈哈大笑。
........
白云寺游历很是不错,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大和尚在最后收开光费时竟然一钱不可少,说十金就是十金一文不能少。
任凭贾钰如何跟他套近乎,诉交情,大和尚只表面嬉笑,不发一言。
这让小贾钰一时恍惚,刚才的你来我往,谈笑晏晏,莫非都是假的?
无奈的贾钰最后把赵来义唤在门口,让其掏钱。
赵来义抱住自己,不肯给就罢了,还嚷嚷着这是个黑寺庙,要打砸了。
贾钰只能黑着脸训斥他:“这白云寺是天下大寺,连太上皇下江南时都特意赐了匾,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能在这里嚷嚷。”
抬出了太上皇,赵来义才交出了银袋。
真他娘的是黑庙,以后有机会早晚给他砸了。
.......
马车向山下行驶。
贾钰与小黛玉同坐一车,脸上却没有笑容。
怎么就被拒了呢,这是为嘛呢?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