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穿也没想到，这刘里正这些年竟然能搜刮出这么多银子。

他现在虽然有了陆府任教的差事，可要赚到这么多钱，也要个一年半载。

钱帛动人心！

看到这么多银子后，不管是不是平安坊的居民，一时间对刘里正都产生了愤恨。

他们不在乎这些银子和自己有没有干系，也不在乎这些银子是否真的是非法所得。他们只要在别人身上，看到了超出了自己预料的钱财，那钱财越多，就证明罪孽越重。

“先验赃！”

混乱之际，顾县令把控着公堂秩序。

陈穿率先指认了丢失的银锭，那银锭是十两重的大锭，在众多碎银中很显眼。

银锭下房刻印而字，也与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

“刘里正，这些赃银来源，还不快快招来？”

人证物证俱在，刘里正的罪行已经板上钉钉。

顾县令例行询问，如果对方能坦白脏银来源，这些脏银还有希望退还给原主。

不过，刘里正闭嘴不言。

“来人，上刑！”

顾县令一声怒喝，打算直接进行逼供。

古代取证难度大，又没有专业设备和技术，逼供是常用的手段。

大唐律法原则是有罪推定，或者说是疑罪从轻。

简单理解就是需要被告自证，如果没有确切证据，只会从轻处罚。

刘里正一大把年纪，顾县令虽然说要上刑，其实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刘里正。

毕竟，公堂之上闹出人命，他也不好交代。

只是他没料到，刘里正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老夫年过七十，谁敢上刑！”

刘里正终于开口说话了。

只是他说的话，和招供全无关系

他神色自傲，仿佛是个头上有人的贪官恶吏。

与一直以来的德高望重、谦逊有礼形象，迥然不同。

“大唐律法，诸年七十以上，不得上刑，犯流罪以下罪名的，可以收赎进行减刑。”

说完了话。

刘里正成竹在胸，脸上全是玩味的神色，口鼻之间更是冷笑连连。

直接，装都不装了！

言外之意。

他虽然犯罪了，但是律法要求宽宥处置。对于刑法，他有钱可以赎罪，官府根本奈何不了他！

“还能这样？”

“减轻之后，会怎样？”

“我也不知道，听都没有听过啊！”

围观众人又开始议论了起来，奸佞之人被绳之于法，是老百姓对公平公正最朴素的期待。

可现在，罪证确凿、人赃俱获，却没人能惩处得了罪犯。

顾县令脸色铁青。

刘里正这般精通大唐律法，是他没想到的。

对方在大堂上给他来这么一出，不仅出乎他的意料，还打了他的脸，扫了他的颜面。

“哼！老毕登，这都爆不了你的币！”

这般绝境之中，刘里正还能找到生路，陈穿也没有预料到。

果然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大唐律法中对老年人犯罪的宽宥，此时也成了老流氓的免死金牌。

他本来以为，刘里正是个虚伪小人。

所以，他才想方设法扯开对方的面具，让众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谁知。

德行、廉耻、道义，这些东西，对方完全不放在心上。

对于这般没有底线的人。

身败名裂，也确实威胁不到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