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绍兴二年六月,泗水河南岸。
沿岸的树叶特别的绿,河边绿草如茵,野花芬芳,河里的水流平缓,清澈见底,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河面上小舟往来不断,白帆片片,平原上禾浪滚滚,一望无垠。
一阵夏风吹过,水面波光粼粼,赏心悦目,坐在岸边的赵桓心旷神怡,黑红的脸上一股说不出的惬意。
“朱叔,朱甚哥的家信! 这还有报纸!”
魏胜的堂弟魏文骑着马过来,下马跑了过来,放下书信和报纸,打马离开。
“小心点!”
赵桓冲着魏文大声喊道,对方却已经跑出去了老远。
这小子,就喜欢舞枪弄棒,现在是庄子上的民兵队长。不过,由于对民兵队长的文化要求较高,这小子的文化程度还是不错。
不过,和原来大宋治下的那些读书人相比,可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打开书信,看了一会,赵桓轻轻合上了书信,望着缓缓流去的河水,怅然若失。
继大宋朝廷近两百年未能收复的燕云之地被收复,忠义军平定了整个北地后,忠义军又水陆并举,十万大军东进北上,一举收复了高丽。
他的儿子朱甚,如今已经是征伐高丽的一员初级军官,手下有一百名火铳兵。
儿子是从高丽回的信,从儿子的来信中,可以看出他对整个战事的兴奋。
忠义军一路摧枯拉朽,势不可当,无论是金人还是高丽人,又或者是那些塞外部落,无不是臣服于忠义军强大的军力之下。
金主完颜吴乞买病死;
金人西路军主帅、女真皇室完颜宗翰授首;
金人东路军主帅、女真皇室完颜宗翰弼重病缠身,自杀;
女真皇室、女真重臣完颜希尹授首;
金人西路军副帅、女真悍将完颜银术可授首;
金人西路军主帅、女真皇室完颜宗翰授首;
金人东路军副帅、女真悍将完颜撒里喝授首;
女真皇室、金人储君完颜宗磐授首;
女真皇室、女真重臣完颜宗干授首;
燕京留守、汉人重臣时立爱自杀;
西京留守、汉人重臣高庆裔自杀;
…………;
忠义军攻破临潢府和会宁府,诸多女真皇室、女真重臣被抓,依律或是被杀、被判入狱。俘虏的女真兵甄别被杀者三万余人,余者被罚苦役,或被流放海外。
西夏王李乾顺归顺天朝,高丽王王楷臣服上誓表,塞外各部落都是争先恐后南来表忠心……
至于那些负隅顽抗,甚至公然与忠义军做对者,自然是雷霆霹雳,毫不留情。
“安东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安西都护府……”
赵桓喃喃自语,如痴如醉。
忠义军兵锋正盛,不但燕云之地收了回来,海外高丽也是尽入囊中,这还不算,继西夏归汉,尽纳河西之地后,西州回鹘也是尽皆臣服,看来西域一统,恐怕也在几年之内。
“王松,王破奴,恐怕你很快就要登基,以继大统了。”
赵桓眼神幽幽,神情复杂。
那个当年的草莽子弟,怒发冲冠,手提铁枪,忠肝义胆,满身的鲜血,如今却已是天下闻名、四海臣服的盖世英雄了。
“王破奴,你这天子,当的倒是比我称职多了。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大宋皇室,烟消云散了。”
自己和父亲治下,女真人攻城略地,兵临东京城下,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祸害了大江南北,蹂躏了大半个中国。
时过境迁,仅仅十年时间,曾经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纵横天下的女真铁骑,竟然丧失殆尽,被灭了国……
灭夏平金,忠义军兵锋正盛,天下又有谁可以抵挡?
赵桓叠好书信放下,拿起报纸展开。
南方战事的消息,忠义军占领扬州、江宁府,挥兵南下,与杨幺部在江南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赵桓摇了摇头,以忠义军之战无不胜,这些个残兵败将,又能坚持多久?
再加上吴玠、吴麟兄弟率军顺流而下,威胁洞庭湖,杨幺部只怕片刻就要分崩离析。
赵桓微微叹息了一声。和杨幺的南方战事持续这么久,看来王松又犯了妇人之仁,不肯对那些个叛军痛下杀手。
不过,在民间生活了这么久,民生疾苦,让他也对百姓的艰难有了另外一层认识。
能少死些百姓,就少些吧,反正他们也是中华的子民。这些人能到今天的地步,还不是自己和父弟的“光辉事迹”!
转到报纸另外一面,赵桓的目光在头条新闻上停了下来。
“予闻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时其宜也。天厌我宋邦,垂变以告,惟尔罔弗知。予虽不明,敢弗龚天命、格有德哉!今踵唐虞旧典,宋皇禅位于王松,庸布告遐迩焉……”
赵桓恍然若失,自己的小儿子登基,现在要禅位于王松,而可笑的是,王松并未建立新朝,连个国号都没有。
宋皇禅位于两河、陕西宣抚司相公王松,这不是笑话吗?
更为可笑的是,自己的大儿子还在王松的忠义军中效力。
赵桓摇了摇头,放下报纸,慢慢直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