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启程,陆双城的心情犹如压着千钧巨石般沉重,未曾想到这李昱竟如此难缠棘手,仿若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横亘在眼前。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麻木不仁,一路上沉默不语,来时的英气勃勃与活泼开朗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无名瞧着陆双城这般模样,心中焦急,忙不迭地出声安慰:“陆家那可是权势滔天,江湖豪杰趋之若鹜,宾客盈门。怎会受那李昱威胁?定然不会出事的!”他眉飞色舞地向玉舒和阿素离描述着陆家的恢宏气势,试图驱散陆双城心头的阴霾。
然而,陆双城却如木雕泥塑般缄默不语,思绪早已飘远。直到白无名提及“出事”二字,陆双城的心猛地一揪,好似被重锤狠狠击中,惊喝道:“住嘴,莫要再说了!”
乔英儿见白无名竟惹得陆双城如此恼怒,也跟着着急起来:“还说呢,若不是要帮你寻找娘亲,怎会遭遇这些倒霉之事。为了寻一个不知生死之人,反倒摊上这般大麻烦,你难辞其咎!”她怒指着白无名,满脸皆是愤懑之气,心里却在担忧着陆双城的状态。
“什么生,什么死?你给我说清楚,谁死了!”白无名这一瞬只觉乔英儿不可理喻,心中烦躁不堪。
“都别吵了!我想静一静......”陆双城紧皱眉头,心中乱成了一团麻。虽说前些年便已帮着陆家处理各种大小事务,可一直都在陆家的庇护之下,未曾出过任何差错。毕竟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如今遇见如此棘手之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恐惧。甚至对回到南城心生恐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血流成河的惨状。但他亦不能轻易答应李昱的“邀约”,陆家上下数百号人,他身为少主,怎能率先退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挣扎之中,究竟该如何抉择,才能保全陆家,又能不愧对自己的良心。
陆双城儿时喜爱研读古书,他清晰记得曾经有一个国家,兵尚未至,王先投降,最终致使全国蒙羞,女人遭人日日凌辱,甚至被裸体挂着牌匾拉去游街,向新王俯首,从此卑微如蝼蚁。若是这般,倒不如死得有些气节为好。可自己此刻,竟想着是否能接受李昱的邀约,以使陆家上下几百号人得以幸免,然而他无法断定李昱日后的行径。他若真如此做了,有愧于自己,有愧于陆家。无论怎样抉择,他都将成为罪人。
“白无名,换作是你,你会如何?”陆双城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当然是与他战个你死我活,绝不接受嗟来之食!”白无名响亮地回答,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陆双城释然一笑,心中却依旧纠结万分。这便是白无名的标准答案,这便是永远积极向上的白无名。
“对,咱们先回朝都。”陆双城加快脚步,对啊,他忘了询问家中众人的意见。无论生死,他们都有资格自己做决定。但若要如此,他们必须要快。此刻,他的心中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期盼着回到朝都能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
接下来众人未曾过多停歇,若李昱在等自己的答案,想必不会太快,他们一定要赶在他之前,做好充分准备,如此或许尚有一战之力。累了众人便在山中稍作休息,点上火把。速度的确快了许多,望着朝都,陆双城整颗心渐渐平静下来,然而内心深处依旧隐藏着深深的忧虑。
陆双城将众人安顿好后,便心急火燎地去找了陆家老爷陆元柏。
“爹!”
“你自己的事处理妥当了?”陆元柏并未一开始就询问缘由,孩子长大了,总归有些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江湖要去闯荡,这是好事。
陆双城摇摇头,低垂的眼眸中满是愁绪。
“怎会有陆家大少都无法处理的棘手事务?”陆老爷不禁心生好奇。
“爹......”陆双城犹豫了一下,心中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将这一路的经历,包括皇陵宝库、李昱之事,以及花花的死,一并告知了陆元柏,当中替白无名隐瞒了玉佩之事。在讲述的过程中,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与不安,害怕父亲会对自己失望。
“花花死了......她是个好孩子......”陆元柏不禁长叹一声。“这李昱竟如此厉害了?你们所得的通天剑也毫无用处吗?”
陆双城摇摇头,那通天剑虽是神剑,可白无名不善剑法,在他手中真如凡物一般。想到此处,他心中满是无奈与懊悔。
“好可惜......”陆元柏一脸忧愁。
陆双城犹豫着说道:“爹,要不我们......”他欲言又止,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父亲会作何反应。
“我进宫一趟找一下你的姑母。”陆元柏正色对陆双城说道,“陆家没那么容易倒下,他不过是一个人罢了,怕什么?”
陆双城突然想起李昱说的不要以为他只有一个人,心中顿时一紧,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父亲。但转念一想,李昱离开朝都这么久,怎可能还有同党。
“爹.....他说他可能还有同党......”陆双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情况全盘托出,他害怕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给陆家带来灭顶之灾。
“怎会?曾经李昱的亲信也都纷纷辞官不做了,即便有,也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文职,派不上大用场。无妨,我进宫一趟,这两日要立太子。我去知会一下你姑母,让皇城加强戒备。”
说罢,陆元柏便出了门。听自己爹也这样说心下是安心了一些。
但陆双城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却又说不出究竟遗忘了什么。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心中的焦虑如同野草般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