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冉目带关切地注视着于明。

“不用……”

于明连忙拒绝，或者说下意识地拒绝，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反应过来的时候话也已经说出口了。

柳冉担忧地看着于明，又劝了两句，但是于明一再拒绝，她也不好再劝了。

“哎，你怎么带着那本书啊？要扔了吗？”

上车之前，柳冉看到一脸颓废，失魂落魄的于明什么都没带，就带了那本封皮很恶心的书。

于明低头看了看，他现在压根就没能力去进行思考，刚才洗漱都是半梦半醒一样，甚至还蹲在厕所靠着墙睡着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本书。

但他知道不能让柳冉再追着这本书问下去了，他想了想，用比以前更久的时间，去构造了一个谎言。

“初中买的，日记本。”

“扔了！看着恶心！”

帮着于明系好安全带，柳冉没好气地说：“你初中那会就好这种鬼东西！专买这种垃圾！”

“嗯……”于明觉得自己的脑袋跟浆糊一样，柳冉说一句话他都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来反应。

回到学校之后，于明还是那副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几乎是拖着自己回到教室的，甚至还走错了教室了，被隔壁一班的哥们笑着推了出去。

也是现在的于明跟丧尸一样，基本丧失活性，所以没能察觉到一道目光正在注视自己。

穆灵，还是橘色头发和黑色指甲油，不过此时的她已经穿上了校服，那种小太妹的风尘味去了不少。

她看着坐在班里中间位置的于明，心里有种上去交谈的冲动，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其实并不想回学校，一点都不想，但是她内心却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渴望见到于明，或者说得俗一点，渴望于明再带自己去吃点好吃的东西。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得陇望蜀一样的渴望是不对的，这种想法是不应该出现的，他又不是自己的谁谁谁，连朋友都算不上。

在纠结来纠结去的时间里，她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了学校里面了。

那应该怎么办？

穆灵觉得，自己应该要谢谢于明，至少当面表达感谢是必要的。

对，自己只是要说声谢谢，说完就走，至于再讨一顿饭吃……不行，自己应该主动点，切断这种机会才行。

人不能得寸进尺，不能将他人的好意视为理所当然。

但是她发现自己只能看着于明的背影，其余什么都做不到。

周围的同学也没有管她，甚至都没什么人看她，但是她依旧觉得自己如芒在背——一条毒虫的女儿，还是独臂，多么吓人啊……

是不是把她的手臂拿去换钱了？

她低垂着头，越是沉默，越是胡思乱想，最后自己把自己给想到崩溃了，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然后她就看见了，于明突然啪地一下摔倒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但下一刻就开始呕吐，一开始是吐出来一些淡黄色带透明感的液体，紧接着就开始吐浓得像墨汁一样的血！

本来在于明摔倒的那一刻，就有人打算去扶他起来了，但是当他开始吐的时候，就没人敢靠近他了。

“于明！”

穆灵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立刻就撕心裂肺地悲鸣起来，完全不在意那一地的胃酸和血液，冲上去把快要吐出自己半条命的于明扶着。

“咕……”

于明发出一种类似于被水噎住了的咕哝声，双手在穆灵的脸上乱摸：“你，你是？”

“穆灵！穆灵！我是穆灵！”

穆灵把于明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但少了一条胳膊的她很难做到，最后还是于明的同桌搭了把手，才让穆灵能把于明扛着站起来。

“走！我带你去校医室！不对不对不对！我带你去医院！去医院！”

“我已经打了120了！你去扶他坐下吧！”

这时，一个女生拿着自己的椅子走来：“过来这边，慢慢扶他坐下来！”

穆灵照做了。

周围的同学也不是冷血的，他们一开始没有碰于明，单纯是被吓到了而已——正准备早读呢，突然旁边有个哥们开始狂吐血，这谁能顶得住？

而穆灵第一个冲上去之后，他们也就都反应过来了，有什么能做的，能帮就帮。

当于明坐下的时候，穆灵呆呆地注视着像是死了一样的男孩，咬紧嘴唇，心里甚至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自己的另一条手臂也断了，就能让他好起来的话，那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另一条手臂给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