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头没理会她的赔罪,将酒递给白诀,白诀顺势拿出银子,道:“老先生早些休息,晚辈带着师妹走了。”
“去吧!”杨老头挥挥手。
谁料萧莼刚一转身,那曹安之就跳到她面前,双臂撑开,道:“你刚刚说想砍人,这不还没砍吗?要不等我长大了,咱俩切磋一下。”
萧莼好笑道:“看不出来还是个武痴,行啊那我等着!”
曹安之双手环抱,切了一声:“我迟早打败你。”
萧莼没再理他,径直出去。
杨老头忽然出现在酒铺外面,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再面朝南边,脸色复杂,那里,有几不可察的光芒晃了晃,如电光般一闪而逝。
曹安之拉着他的裤管道:“师父,你发什么呆啊?”
杨老头笑了笑,道:“没什么,把门关好,可别放进来什么蛇虫鼠蚁了。”
曹安之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快打烊,但还是蹦蹦跳跳的照做了。
白诀与萧莼高飞在空中,此刻正值上午,天光大亮,回到客栈的第二天两人没做停留,虽然逛了会儿就走了。
白诀忽然目光一凝,停在半空。
萧莼道:“怎么?”
“你看下面。”白诀惊呼。
萧莼看着脚下,只见那群山万壑间,有一座村子,周围栽种了大量桃树,远远望去就如蝼蚁般,并且村子里有许多黑烟冒起,飘散于空中,黑烟滚滚,黑云像要把村子压跨似的。
萧莼道:“走水了?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昆仑派周围依附着好几个村落,而他们如今身处的,正是一个名叫“桃园村”的地方。这些村民离临安城较远,多以农耕为主要,偶尔也会进山摘些果子砍柴挖药草,山上的弟子对村民们照顾有佳,经常下来用那些东西换点银钱给他们。
白诀面色肃然:“我看不像,咱们下去看看。”
两人刚落地,就被眼前的惨烈之象震惊了,绕是白诀修行多年,也是被惊讶得说不出话。
村口两个孩童倒在地上,面目狰狞,微风吹来隐隐带有血腥味,二人进村,见房屋坍塌,每座房子周围都有那么一两具尸体,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苍蝇到处飞,原本美丽的花草已经混于污血之中,树木已经烧得只剩下黑木桩。
场景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桃园村一百多户人家,三百多名人口,大大小小,竟然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成为尸体,苍蝇乱飞,一片狼藉。
莫名其妙的身亡,莫名其妙的惨案!
这浓郁的血腥味与可怖的场景让萧莼一阵反胃,她早已泪流满面,道:“怎么会这样?我…师兄咱们去告诉师父吧!”
白诀心情久久未能平复,他按压下内心的愤怒和悲哀,拿出一截竹筒将其点燃,咻的一下,竹筒里的光芒窜上空中,砰的一声,那光芒在空中炸开,一朵如莲花般的烟花持久不散。
白诀沉声道:“那是传信烟花,很快就有弟子来支援,师妹,你要实在受不了了就先去外边等着。”
萧莼带着哭腔道:“那师兄你呢?”
白诀看向前方,摇了摇头,道:“我得去看看有没有活人。”
萧莼拉着他的袖子,抹了把眼泪,道:“不行!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吧!”
白诀道:“那你跟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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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殿上,七脉首座高坐在最上方,其次是端坐于蒲团上的三十二位长老,最后便是七脉中跟随各自师长而来的七十八位弟子和侍立的道童,都在小声议论。
如今在坐的,都是昆仑派中的绝顶人物,同样也是这修真道上真真正正的高人,面上皆是不大好看。
这场惨案发生的实在太古怪,还发生在昆仑山脉脚下,是昆仑派创立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当时白诀放的那传信烟花一出,昆仑派接到消息,可谓举派震动,忘情真人更是惊怒交加,带领着好些弟子亲自下山。
只可惜并没有找到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全村上下数百人,却只村子临近小溪那边躺着的两个少年活了下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突然间,这吵闹的大殿之上响起一道放茶杯的声音,并不大却又巧妙的落在殿宇中人的耳朵里,所有人纷纷沉默,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秦霄领着两个少年走进来,对着在坐之人行礼道:“师父,各位师叔,弟子秦霄奉命,已经将二人带到。”
忘情真人微微点头,秦霄退到一边,那两个少年看着满堂肃穆的的仙人,竟是一时不知所措。
眉清目秀看着甚是俊朗的少年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身边仅剩的伙伴突然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忘情真人叹了口气,道:“快起来吧。”
那少年语气悲愤欲绝,道:“各位真人,我们两人懵懂无知,遭遇大难,实在不知所措,还请真人找出凶手,为百姓们做主啊!”
他身边那个朴素少年面色苍白,眼眶微红,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对在坐之人充满了崇拜与希冀。
在场诸人多面露不忍,正是大好年华,突然身处巨变,举目无亲之下,一个能做到随机应变,另外一个虽不如那少年开朗大气,但好歹稳住了心神。
忘情真人微微一笑:“你们居住在昆仑山下,也算得近邻,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理,定会追查下去,只是凶手早已遁逃,结果如何,时日多少,那就有待时机了,贫道且问你们几个问题,一定要诚实回答。”
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道:“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忘情真人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俊秀少年道:“我叫黎昕。”
朴素少年一呆,道:“我…陆小北。”
忘情真人道:“贫道那时率弟子们下去时,你们两人为何会在溪水边的草棚里?是谁带你们过去的?”
那名叫陆小北的少年道:“我…我知道的不是很多,昨天晚上在家睡觉,是黎昕把我叫醒的,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小溪边了。”
忘情真人蹙着眉头看向梨昕,黎昕想了想,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比他醒得更早一些,我把小北叫醒后,回到那里,就…看到了那些,直接吓昏了!”
众人面面相觑,忘情真人忽然道:“白诀。”
人群里的白诀走上前道:“弟子在。”
忘情真人道:“将你和十一看到的都一并说出来。”
白诀事无巨细的说了,萧莼并没有在下面,而是被忘情真人留在身边侍奉,自从看见村子惨象后,她便一直闷闷不乐,睡也睡不好,当白诀说起她名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稍稍抬头,很快又低下了。
梨昕鼻子微酸,颤声道:“真的就只有我们两个吗?”
白诀道:“我们当时叫了不少与桃园村往来密切的同门,再三确认,全村一共三百六十人,除却你二人,还有那秦家寡妇合她儿子消失不见。”
听到这个噩耗,两个少年泪流满面,忘忧大师忽然道:“还有几个问题,事发前,你们可否在村子里看见可疑之人?或者陌生人。”
两个少年止住哭声,那黎昕道:“村子那么多人,我们不全都认识,没有觉得不对劲。”
黎昕也点了点头,令合大师面无表情道:“听掌门师兄所说,现场有斗法的痕迹,那便是至少两拨人,斗法之后还能留有余地杀人灭口,可见道行不浅,你们可有看到异象术法?”
那两个少年面面相觑,打心底有些怕这个道姑,都沉思了一下,陆小北忽然激动道:“有的有的!我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趴在窗口看天空,看到了绿色的火在天空飘,火外面还有有黑色的烟。”
令合大师道:“没了?”
两个少年同时摇头,确认没有。
忘情真人沉吟片刻,道:“此事不急,秦霄,你带他们先下去吧,各位长老也都退下吧。”
人潮纷纷散去,大殿内冷清了不少,忘情真人道:“此事你们怎么看?”
那朝阳峰首座林之祠道:“那少年所说的黑绿火焰过于蹊跷,我这些年时常翻阅各种古籍,学问虽不深,但也能猜到一二,多半是魔道炼魂祭出的鬼火,要么便是南疆大陆那些古怪的巫蛊秘术,我觉得魔道的可疑性更大。”
所有首座脸色大变,连那一直靠在椅子上的逍遥大师都端坐了些,方青玄道:“若真是魔教,倒也说得过去,那些家伙手里的法器多诡异古怪,但若说炼魂,那白莲教甚是擅长。”
忘忧大师一拍茶几,怒道:“当真是丧心病狂!师兄,我们还是派人去探查探查吧,绝不容许这等邪魔再为祸人间。”
忘情真人起身道:“此事我心中已有主意,当下咱们最要紧的,是好好安顿这两个孩子。”
“师兄说得有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