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风沿着平坦沙滩那一方缓缓吹来,带来湿润的水汽,落在闻谚削瘦黝黑的脸上,他双眼紧闭,身体随脚下的树枝在风的吹拂下起伏摇摆,他这样峭立在树梢上已经有两个时辰。
忽然,风势发生了变化,一阵迅疾的海风卷过,树枝猛烈摇晃起来,闻谚睁开眼,身体做出游鱼般扭曲的姿势,这姿势让他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不久风止,他又立在枝头纹丝不动。
一个月的时间在闻谚往返望船崖和沼泽间缓缓流过,这一段时间,伏灵交给他的鱼游浅底中的“游”字口诀,他已经能倒背如流。
再加上平日里刻苦的练习,比起之前为应对沼泽的投机取巧,他如今已能够轻松越过沼泽。
对于自己的变化,闻谚心里很是满意,特别是之前一些高不可攀的地方,现在在他眼里也并不是遥不可及了。
但闻谚最大改变还不止于此,在遇到伏灵学习《鱼游浅底》之后,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的心境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他开始渴望想像南宫浔那样,拥有撼天覆地的本领。
思绪回到现实,闻谚轻叹了一声,伏灵自从恢复鱼游浅底的记忆之后,便没有了改变,对于鱼游浅底更多的内容,还得绞尽脑汁才能回忆起一两句,这难免让他怅然无比。
闻谚的视线从大海的方向转回来,站在树干高处,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影,他看到在绿色的林海中有一缕粉影浮现。粉影移动极快,稍一会儿,南宫浔便出现在他所站立的树下。
闻谚看着许久没有见面的南宫浔,心里一阵纠结,不知怎么开口,他急忙扭过头继续遥望着大海,假装没发现对方到来。
早在南宫浔恢复的差不多后,他便再没去过那个石洞,两个人就像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陌生人一样。
“你在看什么,海上有什么东西吗?”南宫浔率先开口道,声音虽然清淡,却十分悦耳。
“什么都没有。”闻谚看向南宫浔,面无表情,表现出一副不愿与你多聊的神情。
“既然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要站在上面,你下来,我有事情跟你说。”南宫浔道。
闻谚撇过脸,不冷不热道:“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了。”
这样过了片刻,闻谚并没有等到南宫浔的回答,他低着头,注意到对方白皙胜雪的脖颈,道:“你的伤好了?”
南宫浔仰着头道:“你的方法倒还真有点用,不过,你确定要站在上面跟我说话?”
“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那我多没面子。”闻谚偷瞄了一眼南宫浔的神态,低声嘀咕了一句。
南宫浔看到闻谚四平八稳站在树冠上,面无怯色,道:“这段时间不见,你好像变化很大。”
“那是,我现在可不怕你了。”闻谚想着。
见闻谚还是无动于衷,南宫浔嘴角浅笑,轻喝一声,纤细白嫩的手掌在闻谚所站立的树干上轻轻一拍。
闻谚正暗自得意,忽然脚下树枝簌簌颤抖起来,比之刚刚海风吹拂强烈的多。
闻谚毫无防备,身子陡然往后一晃,他惊呼一声,腰部下沉,使出《鱼游浅底》的一招来,这才没有摔下来,可不等他站稳,脚下树枝又往前一摆,他跟着往前一晃,他急忙蹲下用双手扒住一旁的树干,堪堪稳住身子,他有意在南宫浔眼前炫耀自己的本领,未曾想出了丑。
只听见南宫浔在树下掩嘴轻笑,“小朋友还是快下来吧,站那么高,摔下来可就不好了。”
闻谚知道是南宫浔捣鬼,腹诽几句,却不愿在对方面前显得示弱。于是立马站起来,昂首高声道:“刚才和你说话分了心,脚滑了。”
南宫浔笑而不语,手掌再次往树干上一按,一时间整棵树都抖成了筛子,树叶纷纷扬扬落下,闻谚见势不妙,朝一丈远另一棵树跳去。
南宫浔在看到闻谚窜出去的时候,同样脚尖轻点,轻盈妙曼的身姿沿着树干飘了上来,青葱般的手指在一截分枝上一拨,原本向下垂落的枝叶,如一截软鞭向闻谚弹去。
半空中的闻谚还想游身躲避,却根本躲不掉,他“哎呀”一声,树枝末梢正好扫在他的屁股上,跳跃的姿势被打断,直直坠落下来。
在坠落之际,闻谚急忙屈颈收膝,“啪”的一声摔在松软的地面上,树叶落了他一身。
闻谚抖落满身落叶,骂道:“你这个人根本不讲一点道理。”
南宫浔看着闻谚狼狈的模样,心情似乎很是畅快,扑哧笑出声来,“哎,我都告诉你不要站那么高,你看现在摔下来了吧,来来来,姐姐给你看看有没有受伤。”
看到南宫浔走近,闻谚像只受惊的兔子跳开,一脸警惕:“我没事,你好好的山洞不待,到我这里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