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闻谚眼皮搭耸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一阵高亢清脆的“嘎嘎”声忽然响起,这声音惊醒了昏昏沉沉的闻谚,他睁开眼睛,原来是几只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大鸟从头顶扑腾飞过,飞往海岛深处。
再往天边看去,只见一轮红日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升起,天马上就要黑了,闻谚猛地惊坐起来,他这一睡,居然从上午睡到了傍晚,现在他只觉得浑身被冰冷的海水濡湿,全身木僵的情况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散了架的骨头。
海浪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冲刷着海岸,闻谚低头看去,匍匐在他身上的女孩依旧沉睡着,脸庞深埋在黑色的秀发中,女孩湿透的淡粉色衣服紧贴着躯体,勾勒出优美的弧线。
闻谚推了推女孩的手臂,“喂,醒醒!你怎么样啊?”
女孩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活着的迹象。霎时间闻谚有些着急了。
“咱俩也算是同生共死一遭了,好不容易才到这,你可别死啊。”
闻谚轻轻扳过那柔软的身体,他很怕失去一个朋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异常苍白又非常熟悉的脸。
看到这张脸,闻谚所有的关切都降到冰点,一股痛苦且愤恨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是她…那个叫南宫浔的,”闻谚先是一楞,很快一股怒火自胸膛冉冉升起:“她就是那群坏人的头头,是杀害父亲的罪魁祸首,是你们杀了我爹。”
闻谚厌恶的将南宫浔从自己腿上推开,带着恨意怒视着对方。
只见南宫浔平躺在金色沙滩上,紧闭的双目上眉头紧蹙,闻谚伸手探了探南宫浔的鼻息,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气流流过,他不禁一阵失落。
“要是你让海水淹死了该多好,这样我就不用动手杀你了。”
闻谚双手成钳,慢慢接近南宫浔纤细的咽喉,他双手抖得很厉害,心也跳得厉害。手掌心传来南宫浔皮肤冰冷的感触,一时使他无法下定决心,湿咸的味道突兀地出现在闻谚嘴里,他落下泪来。
“你不要怪我,我不想杀人,可你害死了我爹和芙儿姐,我要为他们报仇。”
这般发下狠心,闻谚双手微微用力,昏迷中的南宫浔或许是感受到死亡的临近,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不用片刻,南宫浔就会陷入永恒的沉睡,可是,当闻谚看到南宫浔左颈上那道露出白骨触目惊心的伤口,视线又落在对方右手紧握的布袋上时,共患难期间二人彼此之间的互帮互助,对方激励自己活下去的话语萦绕闻谚耳边,让他心中犹豫起来。
“她是坏人没错,可爹终究不是她动手害死的,而是那个黑袍人,冤有头债有主,我就算要报仇,也要找那个黑袍人报仇!”闻谚最后找到一个理由劝说自己。
想及此,闻谚松开了手,也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刚刚那番动作又抽空了他积蓄的力量,他被迫再次躺下来,艰难从南宫浔手里拿回布袋,他吃了三片土豆,等候力量的恢复。
侧躺着的时候,闻谚向南宫浔的眉眼瞧去。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端详南宫浔的容貌,海水冲刷掉了南宫浔的浓妆,露出她真实的容颜。
南宫浔的肤色不再是雪莲般的白,而是普通人的洁白,黑色的头发很长,梳成的长辫因绳结脱落而张扬地披散着,眉毛却十分纤细秀气,因为痛苦导致平直的眉弓从中间蹙成向下的转折,在眉间留下两道浅浅的褶皱,眉间还有一块淡金色米粒大小的圆形印记,这道印记闻谚前两次都没有瞧见,想来应该是隐藏在浓妆之下。
不过闻谚印象最深的,还是对方身上那浓的发腻的香味,现在香味消散,已经被海盐味所取代。
半个月前,他还把对方当做是一个漂亮的邻家姐姐。没想到几天之后对方便化作修罗场中的恶鬼,率领她的手下杀了一船的人。更不曾想,自己会和她一起经历这许多磨难。
这时,闻谚听到南宫浔嘤咛一声,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再看那苍白的脸上,睫毛轻轻颤抖,随即一双明眸缓缓睁开,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你要杀我?”
南宫浔醒来说出了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