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晚餐轻松且愉快。宋逸泽不是第一次跟封疆一起在边厅这张六人的餐桌上吃饭,但却是第一次觉得椅子不够舒适,但凡再舒服些,他愿意这样对坐到地老天荒。
晚餐时光到尾声的时候,辛伊荻接到了Z7久违的来电,说青麟学院的星舰也已经抵达,但她不在返程之列,辛伊荻只说跟封疆在一起,想休息几天,Z7并没有反对,又问她什么时候返回,是回学校,还是回拜伦商店。
这一次,辛伊荻犹豫了,嗫嚅良久才答道:
“到时再看。如果有业务就回店里报到。”
Z7应了声了解,交代她多留意身体情况,有事随时联络,之后便收了线。
晚餐的氛围被来电搅扰,但既然三个人都吃饱喝足了,也没有必要继续坐着,宋逸泽顺着辛伊荻收线前的那句话往下说:
“诶,要说顾全大局还得是嫂子,有业务就回店里报到。不像某个人啊,文件堆成山了一点要处理的意思都没有。”
封疆闻言眉头一挑:
“点我明说,不必阴阳怪气。”
说罢站起身,向辛伊荻伸出手来,待她握住了,顺势攥进手里:
“先回房间休息?”
他知道若是说要她陪着看文件,她也会答应,但这份“罪”他自己受着就够了。
辛伊荻应了声好,跟着管家回二楼的卧室去,待她的身形消失在楼梯顶端,宋逸泽抬手拍了拍封疆的肩膀:
“春宵苦短,早处理完文件,早回去团聚。”
说着将他拽进书房,房门关阖,隔着楼板,辛伊荻隐约听见了封疆的惊呼:
“这么多吗?!”
看来今晚她是可以自己先睡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辛伊荻刚将自己没进浴缸云朵般柔软的泡泡里,骨传导耳机里就传来了Z7的声音:
“发了点金鳞会的资料给你,要当少夫人的人,一点功课都不做,合适吗?”
听得出来Z7损她呢,但辛伊荻刚美餐一顿,心情正好,也不想跟他计较,笑道:
“我是不是得说谢谢你啊?”
“谢就不必了,你好好呆着别惹事就行。金鳞会水深着呢,长老院的老头子们个个都有自己的算盘,不是省油的灯。那小子自己都没站稳就敢把你带回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啊。”
辛伊荻确实不知道封疆在金鳞会的地位如何,但想起之前在他头顶看到的伤,多少能推测出些他的处境,由此想开去,下午来请封疆去庆功宴的男人说的那句话此刻听来更添了几分深意,她在这里帮不到封疆,反而成了他被人拿捏的软肋。
“金鳞会内网里的视频我看了,他现在荷尔蒙上脑,行事过于招摇了。还特地说明你跟他一起住‘云鼎公馆’,无异于是把你架上了火堆,我不好判断他是不是有意为之,但这样下去你们都会很危险,你最好能找机会提醒他一下。”
晚餐前,宋逸泽越过封疆的阻拦,视死如归的将视频传到了辛伊荻手里,她也看到了封疆当时的表现:说是庆功宴,形容成花天酒地毫不夸张。封疆刚踏入会场就有衣着暴露的女孩贴上去,但他都礼貌的推开了,递过来的酒杯一律不接,只是从桌上随意取了一瓶未开封的烈酒,倒了个杯底,径直走到会场正中的舞台上。见他上台,喧嚣的乐队既有眼力劲的息了演奏,将话筒递给他,现场也因为他的这番操作迅速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便见他向台下众人举杯,开口道:
“感谢在场各位兄弟姐妹的盛情款待,这次凯旋功不在我,今晚庆功宴的主角是骆少。此刻我女朋友还在云鼎公馆等我共进晚餐,还请各位兄弟姐妹们多多担待。这杯我先干为敬,大家畅饮、尽兴。”
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离场而去,全程没有丝毫越矩,也不带半点留恋。
全过程都被事先安排好的机位拍摄下来,但凡封疆有一点失礼,事情会如何发酵,不得而知。
许是很久没听见她回应,Z7喊了她一声,问她听见没,她这才醒过神,也不跟Z7拌嘴了,沉声应了句“知道”,顺口问道:
“云鼎公馆,有什么特别的吗?”
Z7沉默了片刻,哂笑一声:
“你自己问他吧。金鳞会派系斗争纷纭复杂,那小子站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我管不了他,但是你目前务必管好自己,别给他添麻烦。”
这一次,辛伊荻有些不耐烦了,一字一顿的回答他:
“知,道,了。口口声声让我别给他添麻烦!Z7你是不是太偏心了!到底谁才是拜伦商店的‘自己人’啊?”
知道她真恼了,Z7终于不再继续唠叨,安抚她道:
“要偏心,也是偏心你。天狼星已经潜伏进金鳞会的内网了,锁定内网需要些时间,在那之前你都不是真正安全的,所以不要轻举妄动,明白吗?”
听到这里,辛伊荻才体会到了一点点“同事爱”,“嗯”了一声,笑道:
“不过这都4个小时了,天狼星还没完成锁定吗?比以往都要慢啊……”
“还不是你们从青麟学院带出来那个小毛头!真是厉害了啊,从捕捉到天狼星开始,就一直在试图反攻天狼星的防火墙!孜孜不倦的,3天了!”
毫无疑问的,辛伊荻听出了轻微的“崩溃”。
“他应该没有恶意,只是好奇。要不要我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停下来?”
“也不用。就目前而言,天狼星跟他玩的挺开心的。让天狼星自己决定吧,不耐烦的话它会自己结束游戏的。”
也是!天狼星虽然有个超级大脑,但行事作风最多三岁,多一个月都没有,有人陪它玩也不错。
且聊着,却听浴室外有脚步声响起,片刻后,管家的声音响起:
“少夫人,睡衣给您准备好了,给您放床上吗?”
辛伊荻应了声好,又道了声谢,便听耳机那边Z7轻笑一声:
“那我也不打扰少夫人休息了,老狐狸们我给你盯着,安心玩两天吧。”
别人这么称呼她就算了,但Z7也有样学样,辛伊荻顿觉窘迫,俏丽的面庞本就被热气熏蒸的泛红,这一下红的更透了!
不及她发作,Z7已麻利的收线开溜,徒留她独自尴尬,又羞又恼的无处发泄,只好把自己的半张脸都没进水里,待脸上的温度推下去了,这才起身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裹了浴巾回到卧室里。
吹干头发之后,辛伊荻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平板电脑查看Z7发来的资料,从起源到近期发生的重大事件,事无巨细,洋洋洒洒,3个文档足足一千八百多页!
“我就是看小说一个晚上也看不完一千八百页啊!”
辛伊荻狠狠翻了个白眼,嘟起嘴看着电脑屏幕一阵呆滞:对,她是很想了解金鳞会,了解封疆生活的环境,但是这件事似乎也没有重要到能说服她看完这一千多页资料!
脑子里两个“小人”僵持不下,过往的片段又闯入脑海:深夜叩开她房门的狼狈,藏在头发里新旧交叠的伤,她讽刺他“自身难保”时他眼里隐忍的愠怒,还有当他说“只能用金鳞会养你”时话里的妥协和无奈……
“金鳞会”三个字于封疆而言就像加冕的桂冠,是他褪不掉的光环,也是卸不了的重担。
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辛伊荻打起精神重新拿过平板电脑,点开第一个文件,把思绪沉进金鳞会漫长的发家史里。
像是一段长征,第一步总是迈的艰难,但只要迈出了,就会朝着目标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