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发布在冒险家工会平台上悬赏令截图,悬赏对象是金鳞会椒图堂骆添,要求连带标点符号一起只有寥寥七个字:
“活的,无伤残。”
酬劳是一枚空间结晶,并且是解锁过的,标明了有详细信息的二手商品,空间容积、资源存量、交易记录等内容洋洋洒洒的附了好几页。
从资料上来看,这枚空间结晶不算大,修一个空间转跳平台都费力,充其量能停两台星舰,再建一些配套的附属设施。
可无论如何那是一枚空间结晶啊!
各种平台上针对某个人的悬赏令不计其数,但酬劳是空间结晶却极其稀少,于是骆添的这张悬赏令在发布后的十五分钟内就刷爆了所有平台,等级标注了4个S,黑市价格更是炒到了天价!
认识骆添二十多年,封疆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家伙这么值钱!
想到平日里在金鳞会趾高气昂跟他对着干的对头冤家,此刻抱头鼠窜,四处寻找藏身之地的狼狈景象,封疆不禁觉得好笑。但当他的目光落到空间结晶的说明文件“鉴定方”一栏时,他的笑容霎时凝固了:
鉴定方赫然写着:拜伦商店。
前一晚隔着卧房门听见的内容在脑海中回放,他听见辛伊荻说要发布悬赏令,起因是电话那边的男人问她“如果封疆不合作怎么办”。那男人还说,天狼星判断“那个人”并不具备领袖的资质,辛伊荻当时的回答是:
“那就只好拜托你们多照应了。”
如果他们说的“那个人”是骆添,那天狼星确实没有看错人。作为椒图堂的唯一继承人,骆添在他二十多年的成长经历里,吃喝玩乐一直都是主旋律,没干过什么正经事,也没正经思考过自己的人生,七叔公对他的要求很简单,言简意赅两个字:活着。只要他没心没肺的活着,把椒图堂的俸禄继承下去就行了。
教科书级的纨绔子弟!
找这样的人合作,跟直接拿刀抹脖子有什么区别!
再者,如果什么都没想起来也就算了,偏偏他想起来了!
想到自己要被这么个“玩意儿”顶替,封疆心里只觉得窝火,黑着脸将手机抛回给谢云凡,阔步便往门口去。
几乎是同时,相邻的房门也开了,辛伊荻送客户出来,笑脸盈盈的与二人交谈,看得出来她心情非常好,想来是双方一拍即合,合作达成的很顺利。
只是直到二人进了电梯间再也看不见,辛伊荻转身欲回房间里去,她的目光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他站在那里。
胸腔里的妒火烧的正旺,顾不得身后跟着的宋谢二人,封疆一把拉住辛伊荻的腕子,不加解释的将她拽进房间里,顺手把跟在身后看热闹的两个人关在门外。
进了房间,醒过神来的辛伊荻抬手便将他的手甩开,看着他训斥道:
“金鳞会的继承人就可以这么没规矩吗?”
封疆闻言一怔,这句话确实把他骂醒了,待头脑冷静些才问:
“悬赏令是你发的?”
听是这个问题,辛伊荻蓦地笑起来:
“昨晚我和Z7的通话,你到底偷听了多少?”
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辛伊荻心里却是悔大发了——她已经太习惯于一个人的生活,根本就没想过隔墙有耳,更没想过仪表堂堂的封疆会做听人墙根这种事。
“骆添是金鳞会的人,悬赏抓他,你怎么敢…”
“不然呢?你也是金鳞会的,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你们也算是兄弟。你的这个兄弟是怎样的做派想必你比我清楚。难道我给他发邀请函,他就会带着礼物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就骆添那个贪生怕死的德行,手指头上割个口子都要叫医生,怎么可能有胆子以领袖的身份参与空间探索协议!
“你可以有其他选择。”
冒险家公会的精英榜上有那么多人,任凭谁都比骆添那块废柴能干且靠谱!
辛伊荻却摇了摇头:
“这次的任务难度不大,但是于我而言很重要。如果我不能找信任的人合作,那我宁可找一个听话的。”
“听话的”是指骆添,那“信任的”就是他了。
“如果你查过他,就该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将领袖的重任交给他,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或许是去送死,但是有天狼星辅佐,他的决策能力未必不如你。”
封疆是见识过天狼星的能力的,有天狼星做靠山,当别说是骆添,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也能稳坐精英榜榜首!
“没脑子又听话的人满大街都是,你就非得用他吗?”
封疆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费解,甚至隐约觉得辛伊荻之所以选骆添就是为了要气他!
“对。我要的资源他都能提供,而且…当我得知你的真实身份之后,我反而很好奇你冒用的那个名字,究竟属于一个什么样的人。”
辛伊荻的这个回答既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预想之外:他能猜到她之所以选他或者骆添,大概是看中了金鳞会的资源,但却没想她会对骆添这个人感兴趣。
“把悬赏撤掉,我跟你合作。你要的资源我都有,而且比他能提供给你的更好!”
“我知道。所以在见到你之前,你确实是我期待的Plan A。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这样说着,辛伊荻伸手向他的手腕上的金属环,只轻轻一碰触,金属环便弹开落进她手里。
“相比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听话的傀儡也许更容易合作。”
封疆不确定这句话究竟是指他在金鳞会的地位,还是他自己面临的处境,唯一确认的是这句话令他极为不适,眉头不自觉蹙起,不及开口反驳,辛伊荻柔软的指尖却已触上了他紧锁的眉心:
“既然你说都不记得了,那就真的忘了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永远不要想起来。”
清亮明媚的眸光在此刻终于不再是冰冷的,温柔似水,压抑着他无法说清的情愫,似能看到他心底里去,他却没有感到不到丝毫的拘谨和冒犯——他也是才发现她的眼睛这样好看,浅琥珀色的瞳仁外环绕着一圈很细却很漂亮的灰蓝色,清冷,却又风情万种,顾盼生辉。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她白皙素净的柔荑,轻轻握着贴上他的胸口,明明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在她刚才那句话说完之后,此刻他竟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房门突然开启,她立刻像只受惊的小鹿,慌乱的要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离开,但他似乎预判了她的意图,虽然从胸口离开了,却还紧紧攥着,靠着墙仰天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