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军嘿嘿一笑,说道:“你也和我讲讲,你和李知画那丫头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感情还是沾了李知画那丫头的光啊!
林宗轩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暗暗的有些心虚。
李知画,就是他刚来轧钢厂入职时在人事科碰到的那个小姑娘。
不,不能说是小姑娘了,实际上,她比林宗轩这一世的年龄还要大一岁,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她的大伯就想办法把她弄进了轧钢厂人事科。
而他的大伯,就是林宗轩的顶头上司李国华了。
李国华年轻时结过一次婚,妻子和孩子都死在战乱里了,复员回来后,就把李知画当成亲女儿来疼。
之所以会感到心虚,是林宗轩自认为和李知画其实发展并不大。
李知画,是个在这个时代算得上胆子很大的姑娘,在两人认识了之后,多次来到采购科找他聊天,有时还会给他带一些自己在家做的小零食,林宗轩刚开始推脱了几次,后来就照单全收了。
没办法,总不能让脸皮薄的小姑娘在他办公室里哭上半天吧。
后来,在相熟了之后,两人还一起逛过两次街,在南山公园散步,在后海湖划船。
或许在李知画和大多数人眼里,在这个保守的年代,两人已经是准恋人甚至是准未婚关系了,可在林宗轩的婚恋观里,两人还处于互有好感互相了解的阶段。
顾从军可没管这些,对待林宗轩如同侄女婿一般热情,晚上不但给他安排了招待贵宾的房间里,还带着自己亲自卤的酱牛肉和他一起喝到了半夜。
也就是在一场酒局中,林宗轩才逐渐摸清了这次任务的门道。
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行的道理,众多的线连成一团一团的结,想要万事顺畅,就要把生活中遇到的一个又一个的结理顺。
就好比这次轧钢厂和东郊农场的采购合作之所以进行不下去,就在于其中一个‘结’。
东郊农场最大的书记姓杨,和轧钢厂的杨书记既是本家,也是战友,只不过这两人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对头’。
两人是同乡,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加入队伍,又长时间活跃在同一个战区,最后又几乎同时因伤转业,只是境遇却大相径庭。
杨厂长读过几年书,性子相对成熟一些,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就是就是大将风范,在特殊时期升迁很快,牢牢的压了杨书记一头。
杨书记脾气火爆,自然不服,可哪怕是转业了,他的级别也比杨厂长要低两级,见面低一等,越想越气,对轧钢厂的业务自然是能放就放。
可两人终归是可以放心把后背留给对方的战友,他们之间属于良性竞争,再加上近年来年纪都大了,好胜心也没以前强了,杨书记这次,其实已经有些想松口的意思了。
但是杨书记想松口,汪主任却不愿意了。
“汪主任,是东郊农场的后勤办主任,相当于你们厂的后勤处处长,只是级别要低一级,也算是农厂实权人物了,他是杨书记的老部下、心腹,脾气倔的很。”
“他不愿意,杨书记的态度就有待商榷了,反正份额在那,卖给谁不是卖啊。”
昏暗的煤油灯下,顾从军的脸色微微红涨,但眼底却始终保持着清明。
他拍了拍对面刚放下酒碗的林宗轩,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次看在我的面子下,汪主任明天答应和你见一面,你要知道,以前你们厂的有些采购员连他的办公室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但是能不能说通他,能不能完成任务,还是要靠你自己了。”
说完,他就摇摇晃晃的推门离开了,临走时,也没忘了用林宗轩送给他的打火机点了根中华烟。
顾从军是走后,林宗轩躺在铺好被褥的硬板床上迟迟的睡不着觉。
他是非常想完成和农场的这份订购协议的。
转眼间,入职也有几个月了,和手下的组员和几个同级的组长也都混熟了,大家虽然表面上都很亲切,但是暗地里,他还是能感受到大多数人是不服他的。
归根结底,在这种‘重要部门’,你一个新人,凭什么上来就当领导?
而对上面的领导来说,你没有能力,凭什么给你更多的帮助呢?
想着想着,林宗轩的思绪慢慢沉到了海底,他现在要为明天的见面做些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