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在那里,绝对是好货,我小棍子看女人,从不走眼!”小棍子唾沫横飞,朝巷尾走去。
我屈身躲在伞下,就见那卖伞的老板摇了摇头,等那些人走了以后,将几个铜钱放在我的脚下,“人走了,你也走吧,只怕一会儿就要到这边寻人了。这些人,我也惹不起。”
我并没有拿钱,只道声多谢,匆匆离开了这里。
终究是我信错了人,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他既然看出我的面容,恐怕是我化的还不够丑,我又做了修饰,这才上路。
旁人不可信,我便自己找。
走了三天,却无一人与婆婆相像,而偶尔也会碰到小棍子在街边与人闲磕牙,他再次被揍得鼻青脸肿,倒也是活该,我身上已经无钱,于是跟着他到了他栖身之地,趁他熟睡之时,拿回了我的钱袋,没有钱,且无任何信用,他能靠骗这一个字活多久呢?
我用炭笔画出婆婆的面容,贴在墙上,以此寻人,若是婆婆看到,或是有人看到婆婆,会为了银钱来找我的吧。
果然,过了三天,有人来到桥边,他带来了婆婆的消息,他说他在乡间看见了婆婆,她住在槐花村一间弃屋中,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平时靠替人编竹篮为生,他见过婆婆编的小老虎枕头,活灵活现,格外好看。
说完,他亮出一个竹编小老虎,“我还买了一只呢,你看看,就是这个,十分精巧。”
我握着小老虎喜极而泣,是婆婆,竹编小老虎,她给我做过的。那人见我如此激动,便带我去找她。
我几乎是跑着到了那处弃屋,昏黄的灯光下苍老的背影佝偻着身子收拾竹篾,我一下子冲过去,抱住她。
“婆婆,婆婆,我是婳儿,是婳儿啊。”
竹篾散了一地,她颤抖着转过身来抱住我。
“婳儿,我的好孩子,别伤心,别伤心!”她拍着我的背,轻轻说道:“婆婆在这里,婆婆在这里。”
我痛哭出身,婆婆道:“别哭啦,恩人还在门口,该笑话你了。”
那带我来的人道:“你们团聚就好,团聚就好,不必管我,我也有事,就先走了!”
婆婆拍拍我的手,将身上的荷包拿出来,“恩人等等,这是老婆子我的谢礼,谢谢你。”
他摆摆手:“哎,不要钱不要钱,我就再拿个竹蜻蜓当谢礼,走了,走了!”
我郑重跪下,朝他磕了个头:“多谢恩人带我找到婆婆。”
人已经走远,婆婆蹲下来,捧着我的脸:“婳儿,在这里受苦了,婆婆该去找你的,可是腿瘸眼瞎,我怕我死在路上,我的婳儿就再也看不见我啦,我就想啊,我的婳儿这么聪明,要是来了这里,一定会来找婆婆的。”
我点着头:“以后我好好孝顺婆婆,再也不闯祸了!”
“没闯祸,没闯祸,你看咱不是逢凶化吉,借尸还魂了吗,以后咱们好好活,好好活。”
我已泣不成声,婆婆拍拍我的肩膀,“饿了吧,等着,我给我乖孙做好吃的,我喂了鸡,鸡下了很多蛋,我都攒着,等下给你煮好多个荷包蛋,你不是最爱吃吗。”
她摸索着走向灶台,给供在壁龛里的土观音拜了拜:“菩萨保佑,我的乖孙回来啦,以后都是好日子。”
我也走了过去:“我来生火,以后干活的事我都全包了!”
火光照满了屋子,我和婆婆坐在灶台下,自来此之后,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