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一甩长弓,翻身下马,朝我们拱手道:“就当是各位以身为饵,诛杀匪首的谢礼吧,我能做的,唯有这么多,望君不要嫌弃。”
高霜刃才升起的一点敬佩之心立时化为鄙夷,道:“还以为你有何不同,一样的阿谀之辈,这点小礼,衙内可看不上。”
“可是我看的上。”我打断他道。
这个人是我见无心和尚的敲门砖,他竟如此轻易就给了我。此刻,他并没有看我,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下级卖个乖给上司,与我并无关联。
他懂我要的是什么,难能可贵,我不由又多看了他一眼:“多谢了!”
此刻李叔和李大哥,簪黄都已经赶了车马过来,见我无事,都松了一口气,只在旁候着。
高霜刃一把扯过他,扔上马背,嘀咕道:“当真麻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包庇匪盗,姑息养奸,梅大姑娘,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我摇摇头:“也不算吧,即刻赶路吧。”
我担心无心和尚嫌寺庙人多麻烦,不堪其扰,又再次云游,那么何年何月又才能见到他,又怎样才能回去呢。
我再次登上马车,背后目光灼灼,佩紫紧跟上来,我知道她有话要和我说。
佩紫告诉我,她先去的县衙,奈何别人根本不搭理她,只说人不在府衙,于是她径直去求了沈瑜。
“沈大人一听说,脸色都白了,哪里还坐的住,召集了府兵就来了,当时他手下的人好叫他不要贸然行事,若是抢了别人功劳,倒是小事,可若是此次出行被人造谣,抓住把柄,就危险了,本来定案尚书之侄杀人一事已经招人仇视,那些人正愁他不动呢。可沈大人根本不听,姑娘,我是不是给沈大人惹祸了?”
他是救我来的,打的却是剿匪的旗号,分明不想让我记他的人情,可是怎能瞒得住,那样关切的眼神,那样小心翼翼的安抚宽慰,那样发自内心激赏的目光,只愿我是看错了吧。
我故作轻松道:“此行的确欠了许多人情,以后慢慢还吧。”
佩紫不再多说,她低垂着眼,道:“来的路上,无人时,沈大人让我带话给姑娘,如若姑娘不愿意嫁给李衙内,他愿意抛弃一切,带姑娘远走高飞。”
此话如同一盆炭火倾倒在我心头,令我再也无法自抑:“他当真这么说。”
佩紫点头:“是,千真万确。”
只是那一瞬的失态之后,我才想到,他要带走的是梅华,他所爱的也只是梅华而已。也许也不是呢,也许他也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的情意和欣赏。
只是我不敢去确定,也不能去,“以后这句话,不要再提,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嗯,我记住了。”佩紫不问缘由,只拿别的话题岔开此事,“簪黄都不敢上车来了,她说她找的那些人临阵倒戈,她羞臊的很,不愿到跟前来。”
“人性逐利而已,我怎会怪簪黄,她跑来跑去也辛苦啦,你叫她上车好好睡一觉。”我笑道。“佩紫,我很高兴,到了云觉寺,大概就能拨开这团云雾了。”
佩紫也笑:“是啊,无心素有本事,叫他给姑娘断个与衙内八字不合之命,想必衙内就自己放弃了,届时姑娘又重获自由了。”
我自是笑而不答,自由,何其不易,谁敢言自身自由呢。就算是李逸,不也有迫不得已之事,就算是沈瑜,不也被禁锢在对梅华的爱意里?自由大概是世间最大的谎言吧,谁又敢信这谎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