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桌的几个汉子听到王泰自报家门,脸上浮起一丝惊诧之色,几人目光一对,一人对同伴点点头,起身离开。
“坐下来吧。你这样强壮的年轻汉子,倒是少见。”
洋教士阳玛诺看王泰身板挺直,强壮彪悍,脸上棱角分明,不由得称赞道。
“尊驾不远万里,漂洋过海,以学术传教,痴心不改,此种精神,那才是少见。”
王泰不失时机地奉承了一下对方。
阳玛诺脸上笑容灿烂。万里之遥,其中艰辛,确实难以言表。王泰的话,可谓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年轻人,知易行难,想要做成一件事情,绝非易事。不过,我大明若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忠义志士,也不至于国事如此糜烂。”
白须老者脸色红润,看来保养的不错,应该是官场之人或是巨富之家。
“两位,我家公子免去了庄子上所有佃户的积欠,可是有四五千两银子。他又是咸阳县的乡兵练总,救危扶难,赈灾流民,可是做了不少事情!”
王二嘴快,一口气把王泰仅有的“杰作”全都说了出来。
“四五千两银子!”
白须老者也是吃了一惊,看向王泰的目光里,也有了几分敬意。
“这位公子,想不到你还是位忧国忧民之人,老朽惭愧!”
“你这位年轻公子,仁善爱人,真是了不起!”
阳玛诺也是竖起了大拇指。
“只是做了一点小事,算不得什么。民生多艰,国事难为,能多救几条人命,心里也安稳些。”
王泰微微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相请不如偶遇,咱们有缘,这次就由在下做东了。”
他心里明白,这二人不是一般人。明末进入中国传教的教士人数不多,能进来的,都不是凡夫俗子。
“那就多谢了!”
阳玛诺和王徵相对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介绍一下,在下王泰,西安府咸阳县人,父母都已过世,尚未婚娶。”
“老夫王徵,西安府泾阳县人。这是教会的神父阳玛诺,也是中国教会的会长。”
王徵介绍完,看着王泰,微微一怔。
“你是咸阳县人,那么你可知咸阳县有一位姓王讳名为征的员外,大概是半年前过世。”
“王征是我们家已故的老主人,老丈你怎么知道?”
王徵话音刚落,王二就已经喊了起来。
王泰瞪了王二一眼。他这一声,恐怕酒楼外三里的人都听到了。
“老丈也知道家父?”
王徵哈哈笑了起来。他看着一脸茫然的王泰,微微摇了摇头。
“你应该叫王泰,人人都说你凶强侠气,纵横乡里,还怕你士人之后,恐为盗贼。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谦谦君子,有孟尝之风。”
王泰脸上一红,却是更加糊涂。
“老丈说的不错,在下就是王泰,敢问您是……”
“当真是有缘,果然是我王门中人。”
王徵捋了捋胡须,思虑了片刻,这才正色道:“老夫出自泾阳王氏,你这一支是王氏的偏支,迁到了咸阳县。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伯父。”
王泰暗暗心惊,赶紧站了起来,深施一礼。
“侄儿见过伯父!”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位伯父,虽然远些,却是同门同脉。看起来,泾阳王氏家大业大,自己这一支,一个官二代而已,又是商贾,走动自然稀疏。
王二也是赶紧行礼,神色拘束。
王徵笑容满面,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虽然王二是仆人,可是看王泰这架势,是拿这忠仆当兄弟,他信的是洋教,自然更不在乎这些。
再说了,这又不是在家中,也就没有必要计较了。
“贤侄,你父亲过世的时候,你堂哥,也就是我的长子去吊过唁。你在咸阳县的所作所为,也是他告诉我的。只是想不到,闻名不如见面,你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王徵哈哈大笑,阳玛诺也是大为惊诧,连连恭贺二人。
“Amazing! 真是太巧了!”
“Thanks! 我也是感到高兴!”
对方用英文,王泰也赶紧用他蹩脚的土味英文回了一句。无论英语语言如何变化,谢谢这样的词语,总不会大相径庭吧。
“Perfect! 真是太好了,太惊讶了,你还懂英文?”
阳玛诺惊诧地看着王泰,兴奋不已。
“ Just a little! 只是我的兴趣而已。”
王泰撇出一句半伦敦半王家庄腔的英语,赶紧转移了话题。他只会一些简单的交流用语,稍微一深,只能是装聋作哑了。
他本来还想用葡萄牙语和意大利语来个问候,一时想不起正确的发音,只有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