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南岸,距离岸边几十米,紧临官道旁的一处修葺平整的荒地上,“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呐喊声,号子声此起彼伏,来往的各种车辆、木材、石料、青砖、锄头、撅头等等各种器材,堆积如山。
这里是渭水边的一处水车制造点,荒地上,已经有大水车临水而立,显然制作已经完成。还有几个大水车是半成品,工匠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建造打制。
自从月前王家庄招募流民修建水车、修渠挖井以来,这渭水南岸边,就成了一处热闹的去处。
“公子,这种大水车高六丈,可提水达六丈高处。水车两侧筑有石坝,除了用来固定架设水车的支架,还可以向水车下面聚引河水。水流推动刮板,驱使水车徐徐转动,水斗依次舀满河水,缓缓上升,当升到轮子上方正中时,斗口翻转向下,将水倒入木槽,由木槽导入水渠,再由水渠引入田间。”
在王泰面前,来自陕北的工匠蒋信勇毕恭毕敬地介绍着。
“蒋师傅,水车的灌溉能力如何?”
一句“蒋师傅”,让年近四旬的蒋信勇黑脸上乐开了花,赶紧继续介绍了起来。
“公子,水车昼夜旋转不停,这架六丈高的大水车,一年可浇六七百亩农田,若是三丈的小水车,也能浇地二三百亩。”
王泰点点头,仔细打量。水车整体以松木制作而成,车轴有合抱粗,辐条的尽头是刮板,刮板间装有一个长筒似的水斗。
河流量的大小决定于水车的大小,看来大小水车都得造。
“那就……先造30架大水车,60架小水车。”
王泰看了一下已经造好的几架大水车,沉思了片刻,说了个数字。
“大水车30架!小水车60架!”
蒋信勇目瞪口呆,伸出的手指颤抖不已,也不知是三是六,一旁的工匠们也是睁大了眼睛。
一架大水车百两银子,小水车也要三四十两,算下来六七千两银子,这位王公子可谓是财大气粗,霸气侧漏,像个做大事的样子。
看到众人惊诧的样子,王泰诧异道:“大小水车各造几十架,这只是开始。将来,咱们要浇更多的地,到时候水车比现在还要多的多!”
众人心惊肉跳,一起满脸赔笑,个个点头哈腰。有人暗暗摇头,这个二杆子虾球胡搞,胆子太大,就是个败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就败了。
看到工地旁树枝搭成的窝棚,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还有一个面色凄苦的妇人正在烧水,见到王泰,赶紧躬身行礼。
王泰不由得眉头一皱。
“蒋师傅,这是你的家人吗?你们就住在这里?”
蒋信勇赔笑道:“公子,小人这样的贱命,能让公子给口饭吃,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王泰看向一旁的家丁杨震,怒目而视。
“公子,当日只是说工匠一个人搬进来,没有说……”
杨震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样的事情,要早些让我知道!”
王泰怒目而视,假意埋怨了杨震一句,然后转过头,正色说道:
“把蒋师傅和其他工匠一家老小都安排进王家庄住下,吃喝管够,孩子都换了衣裳,送到学堂去读书,蒋大嫂到工地上烧水帮忙,每月一两银子。这……像什么样子!”
蒋信勇和妻子先是一愣,随即赶紧跪了下来,磕头不止。
“公子,活菩萨呀!”
蒋信勇和妻子热泪盈眶。忍饥挨饿,担惊受怕,终于有了一处落脚地。
“好了,好了,起来吧!”
王泰温声道,示意了一下,杨震等人上前,赶紧扶起了夫妻二人。
这些个工匠,人人都是宝贝疙瘩,别人不明白,他却是心知肚明。
佃户和家丁人群,又有人摇头叹息。这个二杆子公子,花钱大手大脚,那像个过日子的样子! 这王家庄,不定哪天就要败了。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希望,希望这王二杆子能种出好粮食。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二杆子败了家,大家也没有好日子过。
果然,二杆子又大声喊了起来。
“乡亲们,早一点修好大水车龙骨车,麦子早一点也能浇上水,今年夏粮也能多收一些,大家也能多干活,多得粮食!”
“都听公子的!”
人群中,有人大声喊了起来,引起一片附和声。
“放水了!”
在众人的叫喊声和欢呼声中,河水涌过V形的石坝向水车下极速聚涌,急流推动刮板,水车慢慢转动,舀满河水的水斗陆续上升,将水倒入水槽,“啪啪”落进了沟渠,浑浊的河水向着农田方向流去。
王泰也是笑容满面。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如黄河之水,绵绵不绝。
王泰欣慰地看着雀跃的人群,家丁们打马向河边而来,到了他跟前纷纷停下。
“公子,井出水了,要你过去看看!”
王二在马上大声呐喊,兴奋异常。王泰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灌溉,总算是有了希望。
直径超过两米的砖砌深井上,巨大的木架之上,一个直径半米的木轮平放其上,一根长达三米的木杠贯穿其中,作为摇柄。
平放的木轮下,另外一个竖立的木轮水车和平放的木轮齿轮互咬。竖立木轮带动垂入深井的龙骨,随着几个壮汉摇动平放木轮的木杠摇柄,井上立式木轮不断转动,带动龙骨上下转动,井水随龙骨上矩型木盒上升到井面上,随着木制的水槽流入沟渠,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