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有如此的魄力!”
“这小子,胆大心细,果断勇猛,我倒是挺佩服他的!”
儿子的话,让张名世心头一惊,靠在椅背上,沉思了起来。
乱世之秋,流贼峰起,让他最头疼的,莫过于匪乱了。城墙破败,县里的乡兵腐烂不堪,聊胜于无。若是流贼来攻,恐怕是一击即溃,县城也是凶多吉少。
况且,这乡兵乃是……
张名世看着桌上巡抚衙门的公文,很快有了主意。
“平儿,王泰身手如何?”
“爹,王泰一个人,打的郑雄五六个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身手自然不差!”
张元平有些尴尬。他也自小练武,自诩勇力,却和两个家丁一起,抵挡不住王泰的拳脚。看来,有些东西,是要讲天赋的。
“看来这王泰,果然是有些能耐。”
张名世心里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就是不知道,这王泰能不能胜任其职?
张元平看着眉头不展的父亲,不解地问道:“爹,你问这是做甚? ”
张名世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想让王泰来衙门当捕快,你觉得怎样?”
张元平大吃一惊,沉思片刻才道:“爹,县衙有郑雄父子在,王泰在他们手下任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张名世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没有想到,儿子也不是酒囊饭袋,知道轻重缓急。
“县衙那几个蠢货,郑子羽的狗而已,不值一提。”
张名世微微摇了摇头。那一日王泰在城头射匪,箭无虚发,显然不是手无缚鸡之辈,但最重要的是,王泰要能镇得住场子,堪当大任才是。
“平儿,你所言不错。你觉得,让王泰担任乡兵的练总如何?”
终于,张名世下了决心。
“练总?”
张元平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
练总由官府佥派民间公直者充任,至于乡兵,也有明确的规定: 须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精壮之人。州县七八百里者,每里佥二名;五百里者,每里三名;三百里者,每里四名;一百里以上者,每里五名。春夏秋每月操二次,至冬操三歇三,遇警调集,官给行粮。
张元平沉思片刻,却是很快摇了摇头。
“爹,乡兵寓农于兵,富户可以通过贿赂官员而免充乡兵,穷人没有钱财只好应役,负担增加,难免人心浮动,甚至会官压民反。到时候,恐怕应募的都是滑劣无赖,你这不是把王泰架在火上烤吗? 不行,不行!”
张名世哈哈笑了起来。没有想到,儿子看似游手好闲,民间疾苦却是看的清楚。
“让富户出钱出粮,从流民中招募乡兵,官府提供军需器械。一来不扰民,二来乡兵得以练成,保护地方,三来流民得以安置,四来可以向他表示咱们的善意,化解你二人的隔阂,一举多得,五是一旦有事,王泰也是自家人,乡兵可以保你我父子周全,你说是与不是?”
张元平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
“爹,你果然是老奸巨猾,还是你看的远,老谋深算,果然是条妙计!”
张元平笑了两声,见父亲板起了脸来,赶紧闭上了嘴巴。
“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没有!”
张名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县里的乡兵形同虚设,要不然土匪也不会进城为非作歹。你要帮着王泰,尽快把乡兵练成。流贼说来就来,可是要加紧了!”
“爹,剿灭流贼,不是有抚台大人和他手下的秦兵吗?怎么还要乡兵?”
张元平不解地问道。
巡抚手下的那些精兵强将,对付流贼,还不是绰绰有余?
“爹,你让那些豪强出血,他们能听你的,到时岂不是要得罪一大片? 抚台大人征收积欠,得罪了大批的陕西豪强,连秦王也牵扯其中,告他的状子已经递到了京城。爹,你还是慎重些吧!”
孙传庭在陕西追查积欠,澄清吏治,各地怨声载道。告他的除了陕西豪强,还有官员和那些皇亲国戚,孙传庭一番大刀阔斧,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这些人的利益。
张名世微微一笑,看来儿子并不是一无是处。官宦人家,还是有些时局意识。
“平儿,你说的没错。不过,孙传庭是割他们的肉,我只是要点汤喝,三百两和三千两,那可是天壤之别啊!”
“爹,流贼的首领高迎祥不是都被杀了吗,还弄什么乡兵? 抚台大人的精兵强将,可不是吃素的!”
张元平依然是不解,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自讨苦吃。
“凡事都得靠自己。难道说,你想乡兵一直把握在郑氏父子手里,你爹仰人鼻息?”
张名世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公文。
“朱富等人把状子递给了巡抚衙门,衙门让我改善治安,查漏补缺。你说,我是不是要给巡抚衙门一个交代?”
张元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里还有上官的公文,由不得父亲不大动干戈了。
不过,朱富曹朴等人爱财如命,把案子捅到了巡抚衙门,反而让县里有了借口针对乡兵。
张名世目光阴冷,面色凝重。
“抚台大人公正廉明,嫉恶如仇,他现在在陕西当政,咱们也可以依靠,万一他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