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马立刻闭上了嘴。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最好不要触其霉头。
“刘宗敏,不要莽撞,把刀收起来!”
持刀汉子还想发作,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跟着一个戴毡帽的汉子走了过来。
“狗日的老实些!”
持刀汉子抽回刀,悻悻退了下去。
王泰脖子上依然架着短刀,他被逼着在椅子上坐下,跟着桌上的油灯亮了起来。
借着灯光,王泰看清楚了屋里的情形。
屋中人数大约十二三个,人人持刀执枪,彪悍异常,其中两个看样子受了伤,却满不在乎,伤势虽不严重,二人身上的戾气却是满满。
王泰暗暗心惊。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听好了,夜深前来打扰,兄弟们也是迫不得已。借宿一晚,休整一下,别无他意,还请见谅。”
说话的汉子年纪轻轻,二十岁出头,黑红脸蛋,浓眉大眼,一件羊皮袄,一顶破毡帽,精悍异常。他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是漫不经心。尤其是目光中的狠厉,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王泰惴惴不安。
“举手之劳!各位请随便,还请高抬贵手,不要伤了在下的家人。”
王泰赶紧谦让。这些人凶神恶煞,杀气腾腾,人人剽悍勇猛,绝不是无胆匪类。
看到王泰脸色苍白,刚才说话的年轻汉子微微笑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
“王公子,我们兄弟本想趁夜离开,但是我们不想惹麻烦。看你在河堤上和官府的爪牙动手,兄弟们觉得你这汉子有些意思。我们想跟你借些钱粮,离开此地。”
王泰暗暗摇头。果然是树大招风,惹上了这些个不速之客。
“四海之内皆兄弟,借什么,算我送给各位兄弟的。”
王泰强颜欢笑道:“我让人马上准备200两银子,再备些吃的东西,送各位兄弟离开,你们看如何?”
年轻汉子抱了抱拳,懒洋洋谢道:“麻烦了!”
“油嘴滑舌的马屁精!”
三十岁左右、手拿长刀的的精壮汉子看着王泰,愤愤地骂了一句,往地上唾了一口。
王泰也不说话。这汉子拿刀背在自己头上敲了几下,现在还隐隐作痛。他虽然心头有火,却不敢发作出来。
这个时候,还是保命要紧。和这些人逞口舌之快,就是和自己较劲,百害而无一利。
对方,可不是怜花惜玉之辈。
“狗日的,开口就是200两银子! 百姓饭都吃不起,老子宰了你!”
看王泰满脸陪笑,精壮汉子又发起怒来,他提刀上前就要动手,旁边的汉子们赶紧拦住。
“公子,睡了吗?”
敲门声响起,王二的喊声,适时在外面喊了起来。
屋里的众人,坐着的都站了起来,人人握紧了利刃,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王二,我还没睡,有事吗?”
见这些人举手投足井然有序,配合默契,仿佛军中之人,王二额头汗水密布,瞬间汗流浃背。
“公子,文典吏带了许多公人在庄外,说是要见你。”
书房外,王二提着长枪,周围几十个家丁持枪执刀,个个都是全神贯注,准备随时冲进屋里。
院外的两个家丁被杀,显然出了变故,循着迹象到了书房这里,王泰不出门,不用问是被劫持了。
“你去应付一下! 千万别耍什么花样,否则,不要怪我等大开杀戒!”
年轻汉子摆了摆手,王泰脖子上的短刀移开。
“明白明白! 各位,你们快躲起来,我出去一下,免得官府的公人起疑。”
王泰低声说道,站了起来。
精壮汉子狠声道:“你狗日的最好小心点,不然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王泰强忍怒气,连连点头,赔笑道:“各位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兄弟,我要叮嘱你一下,我们是闯王的人,我是他的侄子李过,这里还有他的一杆心腹兄弟。我劝你不要耍花样,要是我等出了事情,闯王绝放不过你!”
年轻汉子的话,让王泰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名年轻汉子,居然是李自成的侄子李过。
“不错,老子一杆人等都是闯王的兄弟,老子是刘宗敏,你要敢卖了兄弟几个,老子就大开杀戒,把你王家庄弄个血流成河!”
精壮汉子眼露凶光,仿佛一言不合,就要痛下杀手。
李过、刘宗敏,李自成的左膀右臂,想不到历史阴差阳错,他们竟然躲进了王家庄。
想想也是,闯军被洪承畴和孙传庭两面夹击,只能在塞外,或是地处关中汉中之间的秦岭山中躲避。看来,这些人时时刻刻还不忘来陕西的心脏、富裕中心西安城来一下,震慑一下官军。
原来还想伺机干掉这些人的想法,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以二三十家丁,对抗李自成的千军万马,实在是太有些自不量力。
“各位,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想惹麻烦。等我出去,打发了衙役,就送你们离开。”
尽管心里面恼怒之极,王泰并没有表露出来。跟这些个杀人魔王相比,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没有什么江湖道义。
这一刻,他从发现自己步步惊心,在这个时代寸步难行。他已经得罪了豪强、官员、皇亲国戚,难道说,今天他不得不再去得罪这些闯军的骄兵悍将?
这一次,他并没有怒发冲冠!在这种干系重大的抉择面前,他决定暂时忍耐。
二杆子,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耍,不是对谁都可以耍!不然,自己真的会把自己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