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不堪的城墙上,巨大的豁口不时可见,有些破烂不堪,用装着泥土的布袋填充,城墙上刀砍斧凿、烟熏火燎的痕迹处处都是,几十颗人头挂在上面,破败中平添了几分狰狞。
王泰心头巨震。这就是明末,内忧外患,民生凋敝,铁与血、痛与悔,纷纷扰扰,每一寸时光都充满了苦涩。
“王二杆子也来了!”
“咸阳四公子,想不到这厮还有些血性!”
“胡说些什么! 王泰这小子,血气还是有的!”
城墙上守卫的官军和民壮们议论纷纷,戏谑的神色中却带着几分真诚。
毕竟,这个时候来帮着守城,生死与共,莫名地便觉得亲切了许多。
王泰挥了挥手,也不生气。这些个底层百姓,大多数人都没有恶意,这乱世苦世,谁也不容易。
他在一众抬头挺胸的家丁簇拥下大步向前,笑容可掬,宛如后世的天皇巨星,他与城墙上衣衫破旧的守卫者们打着招呼,志得意满,碰到几个靠近的,想要伸出手去和众人握手,却遭到守城者们的无视,只有讪讪缩了回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这样的社交礼仪。
“兄弟,你这飞刀不错!练了几年了?”
看到身旁的家丁剽悍异常,腰间尺许的飞刀成排,寒光闪闪,王泰开了个玩笑,脱口而出。
“公子,小人杨震,从小就练飞刀,十几年了!”
家丁诚惶诚恐,点头哈腰。被自家公子称为兄弟,不知道是福是祸?
文世辅看王泰春风满面,所到之处,犹如阁臣大员下访,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王泰,果然是莽夫一个。
王泰意气风发,走到一处巨大的城墙豁口时,城外几支羽箭呼啸而来。
“邦邦”声响起,却是王二和几个家丁竖起盾牌,挡住了射来的羽箭。王泰面不改色继续向前,不知不觉,汗流浃背。
“这些狗日的,一会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王二手持长枪,背着王泰的大弓,他从盾牌上拔下几支羽箭,正要扔出城墙,却被王泰拦住。
“留着,等一会还给他们。”
王二兴高采烈,连连点头。
“等一会,就可以看到公子的箭术了!”
王泰也是期待。这几日他夜深人静偷练射术,凭借肌肉记忆和身体本身的神力,果然是暴力男一枚。
南城外,上千穿着不伦不类的流寇聚集在一起,像是一群大杂烩,如果他们不是持枪执刀,就他们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样子,还让人以为他们是来旅游度假的城乡混合大军。
除了队伍前面的一两百流寇打扮的有些样子,像是专业的盗匪,后面大多数人都是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有些人手里还是棍棒锄头之类,这些大概就是被裹挟的百姓了。
五六个流寇在队伍前面纵马奔驰,手持利刃,叫嚣乎东西,不知在骂些什么。
“王二,这些怂人在喊啥?”
“公子,他们在劝降,说再不开城门,他们杀进城后,鸡犬不留。”
王泰微微摇了摇头。这些家伙,真以为自己是流寇的精锐了。
文世辅看到城墙上众人惊恐的脸色,眼睛一转。
“王泰,射一箭,吓吓这些贼人,给大家伙提提神!”
文世辅唆使,周围家丁鼓噪,王泰无法推辞,假惺惺难为情地从王二手中接过大弓,张弓搭箭,朝着靠的最近,也最嚣张的流贼骑士,扯动弓弦到最大。
硬弓被王泰扯的“铮铮”作响,众人屏息凝神,一起看向了城外。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而出,呼啸而至,正中距离城墙最远、也最嚣张的那名骑士。
骑士直接向后跌出,被射翻马下,再也没有爬起来,留下无主的马儿,灰溜溜地跑远。
“好!”
城墙上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王二杆子果然名不虚传,射杀流贼也挑最远的,近的还瞧不上。
王泰暗暗脸红。刚才紧张了些,想不到误中副车,却震慑了众人。
不等土匪们反应过来,王泰抽出羽箭,连续发射,一连三箭,箭无虚发,连着两个骑士落下马来,第三箭射中一个土匪的马脖,马匹嘶鸣,轰然倒地,那名土匪被压在战马下面,腿被压断,抱腿痛哭嚎叫。
“公子好身手!”
“公子好射术!”
“公子神箭手!”
刚才想要恭维王泰的箭术,谁知却被守城的抢了先,已经后悔不已的王二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王泰每射一箭,他便挥臂高呼。
王二放声高呼,家丁们附和大喊大叫,守城者喝彩声、口哨声不断,城墙上群情激奋,热闹至极。
“刚才射箭的是谁,好一位猛士!”
南城墙城门楼上,一个满头花白,三缕清须的官员问着旁边的公人。
“回大人,好像是王泰。”
“是他!”
官员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微微一声叹息。
“朝闻道,夕死足矣。还是我士人之后,士人之后!”
城墙外,剩下两名流寇大惊失色,纷纷打马跑远,毫不顾及姿势的难看。到了安全处,他们掉转马头,指着城头上大声怒骂,不过,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靠近城墙,引起城墙上守城者们的一片哄然大笑。
“有种来攻啊!”
“敢不敢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