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脱手的一瞬间，“江老”宛若脱离弓弦的箭矢，径直冲到厨房门口。

苍淮生扶稳当归，再抬头时，厨房门口站着左手拎着褐色陶罐、右手捏着焦黄色酥饼的缃桃，以及背对大家站着的“江老”。

忽然，一阵温柔的女声传入耳中，“噗嗤，姑奶奶又来诓当归，偷酒喝。”

他循声转头，是双手抱胸站在自己身边看戏的娇娇。

她只是安静地望着厨房门口，为了一坛酒吵架的两人，微笑着为苍淮生作了点补充：“每每他们相约去玉掌柜那儿喝茶，又快迟到的时候，姑奶奶就会在厨房角落那个贴满符纸的柜子里拿酒喝。

“无论柜子被‘江老’贴多少封印，最终都会被姑奶奶给拆得干干净净，并且拿走一坛年份最久的。”

说着，娇娇忽然伸手指向半空，“快看，‘江老’又又又让缃桃给抓走了。”

苍淮生抬头，顺着娇娇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自己的师父被缃桃抓着肩膀，往无名茶馆的方向飞去。

“……飞挺高。”苍淮生开口道。

“是啊，三千多年，年年这样。”娇娇感叹到。

“看你也需要消化消化‘江老’教你的东西，不如来一块儿收拾东西，如何？”

苍淮生直接回了句“也好”，毕竟他也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去理解师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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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缃桃一手揽着酒坛，一手抓着“江老”的肩膀，停在高空之中，骂道：“江明！！你再用法术维持这副死样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以为整个灵市没人知道你到底是谁？哦，可能也就许家那小丫头不知道。”

直呼全名而不是叫我的字，看来真的生气了啊。“江老”，不，是“江明”心想。

江明故作思考地“嗯”了一声，遂回答：“‘而后，开阳君踏云云游四海，再无人知其下落’......这样的‘故事’结尾，我认为还是很不错的。”

而声音，也从刚开始的苍老逐渐变得年轻，甚至夹杂着些许吊儿郎当的感觉。

同时，他脸上的皱纹也逐渐淡去，那满头干枯、略微炸毛的头发，也从白色逐渐变灰、变黑。

“搞定了，姑奶奶，满意否？”

江明双手抱胸，任由缃桃抓着自己的肩膀。若不是考虑到随时会降落的可能性，他有点想把腿盘起来。

“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着急啊？”缃桃猛地甩手，把江明甩到自己面前，同时用法术稳着他。

突然被扔出去的江明以最快反应稳住身形。虽说反应比缃桃的法术还快一些，但却装作重心不稳地踉跄几下，由着她的法术托着自己身体。

“璇玑她前日遭天雷给劈了！”缃桃拧眉，双臂紧紧抱着那坛酒，视线则是落在那个站在自己面前骗自己用法术支撑自己的“骗子”。

闻言，江明了然，开口道：“泄露天机，遭雷劈不正常？祂不是挺中意‘天璇君’的？怎么舍得降下天雷？”

“还不是因为‘变数’。”缃桃不想再耗费太多时间，直接用袖子里藏着的水蓝色长绸捆着他的腰，拖着他飞。

“啊？觊觎我那单纯可怜、无家可归、灵脉尽碎的徒弟啊？这不好吧。”江明回道。

缃桃没理他，只是拽着水蓝色长绸，准备带着江明直接冲进无名茶馆。却在停顿的一刹那被他摁住了肩膀。

“姑奶奶啊，茶馆在闹市，可不是我那偏僻的小破裁缝店，你可别太着急一口气把人茶馆拆了。”

说罢，江明抓着她右手手腕，简单地施加了个隐去身形的法术，慢慢向着玉璇玑打开的天窗飞去。

缃桃盯着半束着长发的江明，抽了抽右手。

察觉到小动作的江明叹气：大家都七千多年的老妖还耍这种把戏，好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在卧房安静看书的玉璇玑一看见从天窗落下的二人，翻着白眼，将手上的书猛地往后一扔，丢在床上：“不是我说，真是够了啊你们两个。

“算了，都三千多年了也没见过除了‘天枢君’以外谁管的住你们......”

江明松开手、耸耸肩，走到桌旁帮缃桃拉出桌底下的圆凳，而后才自己用脚勾出隔壁的圆凳坐下。

缃桃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将怀里抱着的酒坛放在桌上，撤走了水蓝长绸，乖乖坐了下来。

玉璇玑轻轻挥手，用法术控制着茶杯茶壶，为他们斟茶。又控制着那本被她扔在床上的书飞回她手中。

她翻开夹着书签那一页，摊开在江明与缃桃二人中间，

并指着书缝中间、纸张撕毁的残痕，“听说这一页被韶华撕走了。而恰好这一页记着的是江明你的好徒弟。”

把茶一饮而尽，提起白瓷茶壶准备续杯的江明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才给自己续上那一杯茶。

他轻飘飘地扫一眼那本书，“命簿啊？难怪遭天雷劈了一顿。”

江明又扫了一眼那一坛被迫送出去的酒，“也难怪缃桃要拿这坛‘九酝春’当礼物。”

在厨房柜子里藏了两千多年的佳酿，终究是藏不住咯。

“别岔开话题了，”缃桃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右侧窗外飘的模样，打算单刀直入：

“你应该也心知肚明的。苍淮生跟那时的你的状况很相似，是个当‘灵裁’的好料子。

“可是他的魂魄是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