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再无袭扰。李繇凭着两枚令牌,畅通无阻,于戌时刚过之际,来到了目的地。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府主大人的官邸,犹如一头潜藏在暗处的怪兽。东面的偏门,没有匾额,只悬挂着两盏精致玲珑的琉璃灯笼。
李繇没有站在灯笼下面,他走到左边一侧的花草中,猫着腰,藏了起来,好像见不得光似的。
等了一会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又等了一会儿,那白脸无须的中年人的声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进来吧。”
三个字,简短,深沉,语气截然不同白日里。
李繇从花草从中走出来,合掌说道,“在下李繇,见过先生。”随后,方才上前,推门而入。
没有灯光,昏暗得很,若不是李繇如今已踏入修行,视力大增,恐怕根本看不到在不远处,有一凉亭,那中年人端坐在亭内,一动不动,身影似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李繇小心地走了过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那中年人依旧穿着奴仆一般的衣袍,此刻坐在那里却犹如此间半个主人一般,怡然自得,还有一些淡淡的威势。
“坐吧。”中年人,一边低头把弄着手中的小酒杯,一边说了两个字。
李繇坐下后,便听得中年人低声说道,
“李繇,祁江府祁门县太平镇人士。。。。。。。”
这是先前那个李繇在这个世界的身世履历。很详细,许多细节,如今的李繇也都是第一次听闻,所以听得也甚是津津有味。
中年人念完之后,顿了顿,忽然抬头,注视着李繇,“你先前一直是走的读书入仕这条路,无奈屡试不中,这才转而求玄问道。老夫问你一句,你对朝廷心怀怨恨吗?”
李繇心中一惊,急忙起身,躬声答道,“屡试不中,皆因才学浅薄,晚辈又岂敢因此心怀怨恨?”
周围幽暗而又寂静,时间仿佛停止了。
片刻之后,中年人方才对着李繇微微招手,“坐下说话。”
待李繇坐下,中年人复又说道,“可惜乡野之间,机缘渺渺,你拜入了白莲教,若不是误打误撞成了修行者,恐怕一辈子也难见到贾某。”
李繇遂起身行礼,“承蒙先生抬爱,还请先生训示指点一二。”
“到底是年轻人,这般沉不住气。”中年人呵呵一笑,神情却甚是满意,对着李繇又微微招手。
李繇只得又乖乖坐下。
“有一件事,你若是做得令老夫满意,”这自称姓贾的中年人,微闭双眼,缓缓说道,“莫说圣母教那些生意,便是日后鱼跃龙门也未可知。”
说李某沉不住气,自己却如此开门见山。。。。。。李繇心中一边暗自腹诽,一边又站起身来,行礼说道,“请先生示下,李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中年人,有点瘆人地笑了笑,随后秘术传音,对李繇说了一句话。
李繇静静听罢,合掌行礼。
整个城北区,一片静谧。那些奇花异草在暗中幽幽散发着比白日里更浓烈的气息,一道道亮光忽远忽近地躲着藏着,无声而又冰冷。
李繇默默地走在这城北唯一一条公共大道上,回想着这贾姓中年人最后地秘术传音,心中起伏不定。
自己今夜前来,本以为是谈分成的。圣母教的生意,分几成给府主这边,又另外分这个贾先生多少。。。。。。却谁想,这假假的贾先生,要自己去杀一个绰号“白蛇”的人。
一个绰号“白蛇”的人?在李繇的印象中,先前韩山童给自己的一些消息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而且,这样一个绰号,似乎那人不应该是什么修行者,更像是一个江湖混混。可要是一个江湖混混,会如此这般,特意找自己这个好歹也算是修行者的人去杀吗?
打打杀杀的,实在是不好。搞不好,明天杀了白蛇,后天便要去杀黑豹,再后天便要去杀金毛狮王了,那自己还有白莲神教,岂不成了杀人工具?莫说自己不愿意,恐怕王权赵蛮韩山童等人都不会愿意,那天师道的素云子更不可能愿意了。到时候,自己恐怕是死路一条。。。。。。
回到燕来客栈,韩山童等人全都迎了上来,显然都想知道“谈判结果”,毕竟事关各自的切身利益。
李繇想了想,将韩山童和殷盛军带到房间里,坐下之后,又沉吟片刻,方才徐徐问道,“城中有一个绰号白蛇的人,两位坛主可知晓?”
韩山童和殷盛军,对视一眼,茫然摇头。
李繇遂说道,“此番前去详谈,本可定下来,圣母教的生意,我们只需分出三成的利润。但唯有一个叫做白蛇的,在那里碍手碍眼,唧唧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