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仿佛被一层厚重的幕布遮住。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在耳边呼啸，带来一丝丝凉意。

碧华街两旁都是光秃秃的树枝。远处的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上次兰木围场得到的黄金百两，萧却一丝一毫都没有自己花，拿出些钱，买了好酒好菜给兄弟们吃。

至于那菱纱项圈，萧却一直珍藏着，拿精致的盒子装着。

萧却打开窗子，看了看窗外的寒意，如今的天渐渐冷了，将士难免在战场上体力不支。

“无霜。”萧却起身穿上鞋，向门外走去。

无霜醒的早，出来问:“将军有何吩咐？”

萧却抬头望向天空，问他:“你怕吗？”

萧却不怕死，他本就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若是那种人，他也不至于成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他有些担心无霜，所以问他愿不愿，如若不愿，萧却可以留下他，诺大的军营又不差一个人。

无霜却觉得萧却不相信自己，驳道:“将军难道就这样想我，我誓死追随将军，捍卫南悯，绝无欺瞒！”

慎国公在城西的两万精兵，加上萧却在城东的三万精兵，再加上别的官员的兵，确实也够，若是平常，有很大的几率获胜。毕竟两人都是朝廷上的肱股之臣。但这次对抗的西凉兵力雄厚，胜算也削了些。

萧却的手覆在了无霜肩头，拍了拍:“我信你。”

无霜这个人呢，平日里就喜欢说些有的没的的废话，而且经常口不择言，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他很不靠谱，也常常拿他开玩笑。不过呢，一旦遇到了正事，他还是挺正经的。

“只是...”无霜说话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萧却问。

“那沈家小姐，是否还要去找她道个别？”无霜知道将军对沈家小姐的情谊，所以还没忘了牵挂她。

萧却脑海中浮现了和沈楹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上，茅草屋也好，皇后生辰宴上也好，梧桐树下也罢，都是他们的点点滴滴。

性子向来冷的萧却竟会为了沈楹动容。

萧却踱步，又转身向房内走去，披了件白毛披风，无霜跟在他后面，随着他去找沈家小姐告别。

又见到熟悉的沈府，萧却在府门口久久矗立。两尊石狮子仿佛一直在盯着萧却，目光同样冰冷。

萧将军要出征西凉的消息也有不少人知道了。

芙罗知道，但一直没有告诉沈楹，她也不想瞒了，干脆做个利索，她端着茶，躬身时对沈楹轻声说道:“小姐...”

沈楹抬眸，手里拿着簪子把玩，不在意的问道:“怎么了？”

芙罗回道:“萧大将军要远赴西凉了，战场杀敌，后日便要启程了。”

沈楹猛然放下簪子，瞳孔一缩，她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担忧和眷恋。她的手指慢慢滑过右膝，鼻头一酸，如梨花带雨般落下眼泪，满脸绯红。

她自私了些，想萧却如果不是大将军，是个自由自在的公子也好，能与自己长相厮守，平平淡淡的过安稳一生。

可惜，没有如果，事情已经这样了。

芙罗不知道小姐对萧大将军的感情这么深，意识到自己不该说，但事已至此，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如若自己不告诉沈楹，沈楹见不到萧却，也会知道这件事，还不如尽早告诉她。

芙罗上前轻轻拍了拍沈楹薄瘦的背，安慰道:“小姐，莫要伤心，萧将军是为国杀敌，如果一个国家的大将军都不保卫国家，那我们百姓还怎么存活？”

沈楹意识到了，用双手抹去眼泪，应声:“对，我不能如此自私。”

芙罗给沈楹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外面冷。”

沈楹知道了芙罗的意思，芙罗也知道沈楹必会出去向萧将军告别。

沈楹小跑，一口气跑到门外，让侍卫把门打开，门才刚露一条小缝，锋利的目光便刺了进来，沈楹迎上萧却的眼，掩盖住自己悲伤的神色。

门开了，沈楹跑出去。

萧却刚想开口，沈楹打断:“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后日你就要远赴西凉了。”

萧却回:“你...会想我吗？”

沈楹笑了笑，不好意思直言，只得背过身道:“你是南悯国大将军，人人都会想着你。”

她没注意到萧却拿着的木匣。

“如今已是冬天，用不了一个月，就要下雪了，将军一定要多加珍重。”

无霜想起了沈楹说他说废话的时候，那段时光真是快乐，无霜、祈和公主、萧却、沈楹、沈仪共赏如血的残阳，都在那儿拌嘴。

无霜向沈楹喃喃道:“沈小姐，你还想听我说废话吗？”

“想啊，希望有朝一日，萧将军也能学会说废话。”

萧却听罢，微微一笑:“哪怕是得等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