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二杨，一个低头扇着火，一个默然碾着茶，虽然知道高力士正在暗暗观察着自己，但二人却都是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约莫过了一刻，火炉中的水滚了又滚，杨钊已经是第二次换过冷水了。

终于茶饼在杨时行的不懈努力下，有惊无险的被碾成了茶粉。

见状，等候已经高力士的开口夸了一声，“二郎好耐心。”

从半蹲的状态下缓缓起身，杨时行双腿酸痛难忍，将茶碾滚子放在桌上，苦笑道：“要我说高将军才是好耐心。”

说完，杨时行对杨钊报以歉意一笑，“辛苦兄长换水了。”

杨钊快速扫了一眼高力士的脸色，见其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不碍事。”说完，杨钊心中腹诽道：“二郎偌大年纪，怎么连碾茶都不会！你平素不吃茶吗？”

高力士拿起一把长柄小勺，缓缓将茶粉移到茶则之中，望了一眼已经铜锅中已经冒泡的泉水，随即将茶粉倒了进去。

用小勺在锅中搅着，高力士自言自语道：“这茶前三碗是最好的，能用的最多不过五碗，五碗之后便是废物了。”

说着，高力士盛出三碗茶汤，自己捧了一碗，送到唇边微微嗅了一下，神色看来颇为满意。

“我托大一回，就不唤下人捧茶了，杨参军和二郎自己来吧。”

说完，高力士捧着茶碗，迈步朝正中央的胡床走去。

杨时行与杨钊一齐俯身，趁着端起茶碗的空隙，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

见杨时行目光笃定，杨钊稍稍松了一口气，随手拨上了火炉的风口。

分主次落座，杨时行端坐在胡床上，望着专心致志品茶的高力士，略微思忖，便想到了打开话匣的由头。

“高将军，听我阿爷提起，千秋节就快要到了。”

“嘶”

高力士小口啜了些热茶，颔首道：“嗯，还有十九天就是千秋节了。”

说话间，高力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如老僧入定般品着茶汤，竟没给二人留下一句话茬。

见杨时行出师不利，杨钊有些气馁，暗道：“还得是我出马！”

“不知高将军今年打算进献什么寿礼？”

高力士抬眸看向杨钊，含笑道：“无非是岭南的一些特产，每年都是如此，圣人倒是习惯了。”

闻言，杨时行不由想到了“一骑红尘妃子笑”这句名诗，怎奈他不通稼禾，因此也无从猜测高力士送的岭南特产是不是荔枝。

此言过后，厅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三人各自坐在胡床上，全都默默喝着手中的煎茶，但心境却是大有分别。

见杨时行默然不语，丝毫不提杨慎矜讨圣人欢心的法子，杨钊只觉有一万把钢针正在刺着自己。

“也是我被富贵蒙了心，怎地没想到二郎如此不经事，见了高将军竟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想到这里，杨钊心中一万个后悔，顿觉自己原本金光璀璨的前途，突然之间便没了光亮。

“哎，上进之路，道阻且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