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新月一怔。

因为她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看你不顺眼的人，可以找出一百个理由来看你不顺眼。即便你将这一百个一一整改完毕，下一刻，他又会挑出一千个新的理由。

“可……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一条路能走了。”执教生涯第一天，就碰上这么劲爆的展开，她只觉得如在梦中一般不真实，喃喃道，“我们真的要对抗本校吗？”

她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的，再加上这会儿精神有些动摇，声音自然不可能很大。奈何学生们对此也很关系，各个都是竖着耳朵在听，听到这句之后，顿时沸腾起来，看向左满秋的眼神也变得不可思议。

分校的老师，对抗本校的教育方针，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往那儿一站，这事就像成了百分之七八十似的。

“在这之前，我得先咨询你们一件事儿。”左满秋招了招手，好奇的学生们立刻一窝蜂地涌过来，眼里闪烁着要搞大动作前的兴奋难耐。

学生生涯中，能跟着代课老师去干校长的经历，估计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一次。就连始终维持着冷面人设的高欢，也忙不迭地小跑过来，眸子里闪烁着期待。

“这个‘梁老师’到底是干什么的？明天过去，我能见着他吗？”

有如一滴水进了油锅，学生们当即沸腾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各自见解，简短结说，没有一句是好话。

左满秋被吵得头疼，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可以了，别都站着，我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了，都坐下！”

“你们选过班长了吧？让班长来说就好，其他人听着，有不对的，举手补充。”

————

同一时间，雏鹰二中，校长办公室。

不知为什么，偌大的办公室里，却不怎么喜欢开灯，而且异常空旷。奖状、奖杯、领导来视察的照片……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办公桌，一张木质长椅，还有一台饮水机。甚至连凳子都没有，来访者不得不站着同他报告，接受着他的审视，无形之中，便于心中升起一股压迫感。

自七班成立以来，他已经和校长汇报过许多次了，却还是不能适应。

“我已经向他们宣告了校董决定的惩罚措施，明天早上，七班的全体师生，都由校车统一接送，在本校集合。”

“那几个犯事的学生，需要公开朗读自己的检讨书，那个不安分的涉事教师，本校老师对他的意见也不小。如果您认为有必要，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再安排一些……”

……

眼前这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忽然停下双手——他似乎在写什么东西，两手同时上阵，左右开弓，也同时停下。

那眯着眼睛的笑，不管看多少次，都令人觉得不舒服。他总会这样，很长时间不说话，只是微笑着，定定注视他，让梁老师飞快地回忆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差了。

左思右想，似乎每一步，都是在他的监管下迈出去的啊。

“梁老师，明天上午我要去教育局那边，有个会。”校长将笔帽轻轻盖上，笑道，“学校里的事儿，都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