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只能跟这个渊公子一起做噩梦?
对这位楼渊公子来说,这算不算是一种诅咒?
出生下来就身子不好,还要做那么多次噩梦,每晚也不能有人陪他安睡。
不过,如果这位楼渊公子真与冥罗木毫无关联,那如果在她拿到钥匙之后,白雾应该也会像巫魈的白雾禁地那般消失,那他身上这诅咒一般的东西,是不是也该消除了?
海黎本想,若是见到设置这些阵法的人,必得让他好好解释解释,现在觉得,打一顿更好。
她想起街上那一瞥看到的那张和冥罗木一模一样的脸,心中总觉得突突地跳得不安。
走进院子里,四周寂静如无人之境,只有正殿内有些人气。
门是开着的,大概是为了通风。
绕过桌子,便是帷幔遮起来的一张大床,海黎见过的在马车中的那个贵妇人坐在床边,除了她没有别人,应该就是楼夫人,躺在里面的应该就是楼渊公子了。
“阿渊,一月前夏大夫开的药大概是又生了耐性,所以才作用不大了,这次更换了一些药材,或许会好一些,你要按时吃……”
“娘,孩儿不想再喝药了。孩儿等不到了。”
隔着浅绿色的帷幔,传来少年虚弱的声音,那声音里已毫无生气。
海黎只觉浑身一颤。
这声音,也与冥罗木,如此相像。
楼夫人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原本只是眉头微蹙担忧的表情猛然破碎,瞬时就有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涌出,她只能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试问,这世上任何一个娘亲,看着自己亲生儿子一辈子被虚弱的身子折磨,怎能不心痛?
又听到这话……像是被剜去一块一般痛吧。
楼夫人不断地摇头,虽然帷幔里的少年或许也看不到,只听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常,断续道:“阿渊,娘知道,让你每日还这般苦苦坚持下去,是娘的私心,让你这么辛苦,可是……可是……娘求求你,一定会好的,你一定每日都乖乖喝药,好不好?”
“阿渊,这两日巫魈那边传消息,有一位圣人现世,太子昨日都断了气了都能救活,阿渊,你还好好的呢,和正常人也没什么两样……阿爹已经向圣上请旨,今日立刻就启程去巫魈,不论如何也会把那圣人请回来,到时肯定会有办法的。”
“……娘求求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答应娘,啊?”
少年绝望的声音又低声传来,闷闷的,似是正望着床内侧:“这药,其实没什么用,娘其实知道的吧。”
“阿渊……”楼夫人似是噎了一下。
少年似乎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圣人?一传十,十传百,事实都不知被扭曲成什么样了,到时候又像之前那个神棍一般,搞些乌烟瘴气的东西……阿爹年纪大了,就不要再白白跑一趟了。”
他也不想再喝什么狐狸尾巴烧的灰和人血搅在一起的东西了。
楼夫人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但是,有希望,怎能不再试试?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会一直试下去。
“阿渊,这些药,虽然对你的身子无法根治,但至少温补着,能维持一些,啊?听话,好不好,娘求你……”
里面的少年似乎沉沉叹了一口气,懒得再辩驳了。
楼夫人吸了下鼻子,稍稍扭了个头,余光这才瞥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门口的海黎和凌风,吓了一跳。
她捂住胸口,缓了一下,慌忙擦干脸上的眼泪,起身迎过来,勉强笑道:“是海大夫?”
海黎看到方才那一幕,也心中沉闷,颔首轻声道,“正是。”
楼夫人眼神示意三人出房门说,顺带也轻轻关上了房门。
几人都不知道,在海黎出声后的瞬间,帷幔内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少年,蓦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