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逸带我走出小学楼时,邵子衿几乎急得快发疯,看见我就立马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很快眼泪就把我肩膀上浸湿一片。
“多大的人了,还哭。”杨景逸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你在哪找到她的?”尤嘉傲看着我问杨景逸。
“小学楼一间水房,又湿又冷又黑……你们多安慰安慰她吧,她看起来很崩溃。”
杨景逸从我肩上把外套拿走,看了我一眼,眼神看似漫不经心,却透露着苦涩。接着,他就转了头向门口潇洒走去。
在他眼里,我是邵子衿的女朋友,邵子衿在这,哪里还需要他呢?
邵子衿望了望那个背影:“真不怪她崩溃。这么小的孩子,事事拼尽全力,事事一败涂地,从未断绝的阴影和伤痛,找不到希望的人生。换了谁,受得了?”
说完,他捧起我的脸左看右看。他看到的大概是一张毫无生机的脸吧,明明是最青春的年纪,没有哭,没有笑,没有爱憎,没有颜色和声音。
“邵子衿,我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他摇摇头:“别瞎说。”
“我想结束这一切了。”
他声线抖着,又摇摇头:“别瞎说。”
看他这样,我也不忍心再说下去,只是默默任由他抱着我,替我穿上外套。
他们所有人都这样劝我,让我不要这么想,可我也控制不住,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有一头猛兽,主宰了我的一切。抑郁症缺的不是开心,而是对自己的控制感,和自己活着的实感。
深夜里,我又被噩梦惊醒,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动弹。
反正睡不着,我起身坐到书桌前,看着月考的那一摞试卷,拿起笔,想改改错题。但笔却拿起来,又掉,又拿起,又掉。
终于,我盯着那根笔发起了呆。
这就是那场考试中我用过的笔吧。当年我意气风发,握着它拼命刻画自己的未来。
而今,是什么光景啊……
我苦笑一下。原来顶多是努力了没效果而已,那就已经够折磨人的了,但现在,我连努力都没资格了。
一个曾经的学霸,一根笔都握不起来,一个字都读不进去,这跟被废去全身武功的大侠有什么区别。
我想哭,又想笑,却都做不到。
终于我站起身来,在窄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直到窗前。我拉开窗帘,窗外虽是凌晨,但也有葳蕤的路灯和偶尔掠过的车灯,灯火通明如同无数个我挑灯做题的深夜。
我伸手摁开房间内的灯,窄小的窗子瞬间映上我的脸。我沉默着,伸出手触摸窗子,像是站在我自己面前朝自己伸出手。
辛苦了,真的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透过窗抱抱你。
第二天,周末,又是五个人陪我一起去复查。
我朝医生痛诉我最近的症状,还有数不清的发病,和那总是盘旋在脑海里的消极的想法。
李大夫凝视检查报告许久,抬头时推了推老花镜,认真地问我:
“你愿意住院吗?”
“什么?”
“住院?!”
我们几个同时震惊,面面相觑。
反应过来以后,我赶紧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