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树影张牙舞爪打在墙上，如水的秋夜，歌女在浅斟低唱。还有酒鬼醉醺醺倒在路边。暮色正浓，秋月的流光趁机泻了下来。

也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大声叫停了马车：“马夫，你先等一下。”

卢怀方疑惑打量着我。

我笑着对卢怀方说：“既然你带我去见了嵇老，我也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我的话反而让他更疑惑了，夜色已沉。秋日的气温也逐渐变冷，现在又要去哪呢？暮景邂逅晚风，余热退尽，清霜起，歌声尽。

我对马夫喊道：“马夫，我们去池家的府邸。”

卢怀方伸直了脖颈，身子微倾，惊诧地望着我，拿不定主意。

他狐疑地问道：“你去池府做什么？”

深秋的夜，摸不着缘由。

我平静回答：“池峪得说过，池府上有个赵家家丁，他或许知道赵家的一些内幕。”

卢怀方愈发好奇：“严兄，你可是当众拒绝池峪得的邀请，你现在又突然要去池府，这是闹哪出。”

我不禁微微一笑，说道：“我之前拒绝池峪得，是担心池峪得蓄谋算计，现在突然去池府，反倒不怕他的蓄谋。”

“严兄，看来你是想来个措手不及。”

我笑道：“没错。”

可是我没想到，卢怀方却一反常态，语气坚定喊道：“马夫，路程不变。我们按原路返回皇城。”

苍茫的暮色透过幕帘。

他再次对我说起了那句熟悉的话：“赵廷之，严兄你不必结交。”

卢怀方又逐渐变得陌生起了。我发现这件事仿佛没这么简单。这件事仿佛背后隐藏了巨大的内情，他没有和我说。

但是不管有什么内情，我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下次未必有再机会来个措手不及了。

我压住卢怀方一只手。低声说道：“卢兄，你不觉得今晚平平无趣，不过如此，何不带我去池府，去看一出好戏。”

我们俩的呼吸声都很重，像进行一场交锋。

卢怀方开怀大笑道：“哈哈哈，不错，不过，严兄，可你要是能拿出必须去池府的理由，我就同意去。”

我没有犹豫地抽出腰间的官印。微弱的街灯下，它像着了魔一样吸引着卢怀方的注意力，像无形的剑光劈开夜的沉寂。

我笑着说道：“没错，正有必须去的理由，大理寺办案，要征用这辆马车，卢兄，一起走一趟吧。”

可以清晰感觉到卢怀方的呼吸还在起伏，一声高过一声。

他几乎快叫了出来：“大理寺官印！？”

“看来卢兄还是识货的。”

卢怀方一动不动，像个石像。

马车里的动静惊起了马夫的注意，他掀起幕帘，好奇问道：“卢大人，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卢怀方皱了皱眉，叹息道：“没什么事，马夫，先不回皇城了，改道去池府。”

两侧的街景不停往后退，显得更加阴沉。街灯不时照在卢怀方脸上，使他的脸色变得更黯淡了。

卢怀方低眉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一定要插足赵廷之的案件吗？”

这是不容置疑的，我确实想救赵廷之。

卢怀方说道：“这件事你陷得越深，以后就越难脱身，不如现在就直接放弃，严兄，我是为你好。”

我理解卢怀方的良苦用心，但我想救赵廷之，我还要靠他来对抗池峪得。

马匹斯叫三声，在池府门前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京都的池府，华丽而奢靡，悠久而肃穆，古老而柔美。岁月斑斓没有在墙黛上留下任何岁月的裂痕，被秋雨滋润后更是滑腻至极。屋前有一扇深重的大木门，那光滑的铜环，像敲响沉睡猛兽的铃铛。

池府的门卫警惕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来池府有什么事？”

马夫立马挤出殷勤的笑容，回到：“卢少爷深夜造访贵府，没有事先通知，望各位前去通传一下。”

池府的门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赶紧转头进了池府通传。

另一个门卫也礼貌起来：“卢大人请稍等片刻，小的已经派人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池震州便跑了出来。完全没有了上次的冷峻。他的说话声也显得异常热情。他亲切喊道：“卢公子突然拜访池府，下人没有分寸，希望卢公子多多见谅。”

池府的下人也迎了出来，提着一盏盏灯，天气很冷，他们却像木头一样，挺直立在两边，丝毫感觉不到深秋的寒冷一样。